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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第1页）

李晟引百十来个骑兵断后，冲杀在最前，贼兵惊慌失措：&ldo;相公来了！&rdo;当即溃乱四散。在李晟的率领下，大军连战连胜，朱泚眼见要死了，与姚令言领军西逃，走的时候，即便是溃败成那样，还是有将近一万人马。看来，历史证明了一切。李适的担心是多余的，仅仅李晟一军，就足以平定朱泚。大捷之后，李晟下达了整顿的命令，李晟麾下大将高明曜娶了贼人享用的一个妓女，尚可孤的军士擅自抢了贼军的几匹马，都被李晟砍了。砍了他们几个，其余想要剽掠的人们，只能秋毫无犯。更喜剧的是，由于李晟整军严格，在宫苑杀完贼兵后，坊间的许多百姓还以为依然是在城外杀的，当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才听说官军居然进城了！

众人目瞪口呆‐‐往常安史之乱，但凡攻下长安，长安必定鸡犬不宁，百姓必然被抢得鸡犬不留，怎么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天，刚刚攻克咸阳（有三千贼寇）的浑瑊、戴休颜、韩游瑰，也吃惊地接到了李晟一军灭了朱泚的消息，还好朱泚没死，大家还可以拿出精力来追一下穷寇。

逃奔在外的朱泚，最后决定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废话），然而，最安全的范阳，距离长安太远，往东走又全是王武俊那帮人的地盘。看来只有吐蕃了，念在当初贿赂他们的份上，还能给条活路。朱泚领着队伍继续往西走，部众走一段散一片，等到了泾州，就还剩下百十来个亲信。守泾州的，是朱泚的门生田希鉴，朱泚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冷血，闭门不纳：&ldo;你的旌节还是我赐的，奈何临危负我？&rdo;为了报仇，朱泚让人抱木头烧他的大门。田希鉴不见了，待会，又出现在了城上，拿着旌节，一下投到了火里头：&ldo;还你的旌节！&rdo;朱泚呜呜地哭了，姚令言也哭了。

离开的时候，只有朱泚领着自己的家属和宾客，姚令言和其他士兵都不见了。不见的原因，是士兵想要混下去，就必须拿出诚意，眼前的田希鉴是可以投靠的人物，就缺见面礼，于是，姚令言死了，被人当成是礼品送送给了朝廷。朱泚走到了宁州，宁州刺史夏侯英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让他进门。又走到彭原西城，途经一个大泥坑的时候，朱泚自己的人受不了了。最先受不了的，是朱泚的打将梁庭芬，他满心愤恨，拉开弓，一箭射中朱泚，朱泚栽倒在了坑中。

朱泚一定很伤心，他也许很明白，一个人哪怕对待下属再好，到了要人命的时候，一切就都成了浮云。从一开始，历史就无数次证明，当道德遭遇生存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继续活下去。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在这上面犯糊涂的人。

第三十六章

朱泚的亲信韩旻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和一帮人从后头追上，斩杀朱泚，跑回泾州投降。而不愿意参与杀害他的源休、李子平两人，跑到凤翔去投奔李楚琳，也被李楚琳斩首，传首行在。李忠臣跑到了樊川，被人抓获，几日后处斩。兴元元年（公元784年）七月，车驾行进到了凤翔，在这里，李适监斩了三位曾经接受朱泚官职的重要人物：乔琳、蒋镇、张光晟。

乔琳，原本是李适的宰相，年老体弱，所以说话咧咧不清，李适怒，罢相。等李适出了事，他削发为僧，藏身山寺，朱泚听说，请他到长安当吏部尚书，乔琳应招。乔琳当了朱泚的官，导致朝中许多曾经没受李适重用的士人都跟着他跑到长安当官去了，所以李适一定要杀了他。

蒋镇，身事朱泚，却保全了很多人。朱泚曾让他去请兵部侍郎刘乃出来做官，连请多次都不答应，蒋镇赞叹：&ldo;我这样的人，不能舍生取义，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岂可以自己的腥臭卑劣玷污别人！&rdo;蒋镇流着泪回家去了。因为跟着朱泚干过，不能舍生取义，所以李适要杀他。

张光晟，追随朱泚，后来和李晟通信联络，帮助官军讨贼，但还是不忍心让朱泚死，出主意让朱泚西逃的就是他。因为他的不忍心，李适认为他该死。

李适这个人不普通，普通人都是以圣人的要求要求别人，以小人的要求要求自己，而李适，却以圣人的要求要求所有人。而在他眼里，能满足要求的并不多，所以他可以选择做出一些让步，只是跟着朱泚谋反，他实在无法忍受，就算曾经帮过官军，帮过李唐，也不能改变他固执的看法。

当然了，李适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车驾还没有回到京师，便下诏，以李晟为司徒、中书令，骆元光、尚可孤各自迁官有差，以检校御史中丞田希鉴为泾原节度使。以浑瑊为侍中，韩游瑰、戴休颜各自迁官。有一天，李适忽然想起当初在奉天偶然结识的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从奉天出走的时候跑丢了。刚刚平定叛乱，李适就迫不及待地下旨寻访那个&ldo;裹头内人&rdo;，痴情的李适，在陆贽的反对下，最终没有把这封圣旨下下去。

陆贽反对的理由：动乱过后，皇上不问问百姓安好否，却单独为一个女人下旨，小心绝了众人兴复天下的念头！

李适又问：&ldo;刚到凤翔就看见迎驾的驻军，军容甚好，我想找个人替了李楚琳，如何？&rdo;话刚说出口，又遭到了陆贽的反对。陆贽并不反对李楚琳是个狡猾的人，但现在突然宣诏让人替了，时间不对。等到了长安，征他入京，授他一官不迟。然而，李适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要请教陆贽先生，李适对李怀光和李希倩做出的事，就充分证明了，在缺少一位敢于做出断定的人的情况下，事情产生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