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听到荀真那情真意切地劝话,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只是泪水却是怎样也阻止不了,父亲逝去,待会儿还要让兄弟穿上寿衣,她这才由着荀真扶起准备先出去。
许冠群嚎了几嗓子,看到许悠在荀真的搀扶下准备出去,忙伸手拦着,“三妹,爹给你的良田,你不会真的要收下吧?”
许悠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这兄长,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以前这兄长再混账再糊涂,幼时也曾把好吃的给她吃,把好玩的给她玩,怎么大了就这么一副自私自利的嘴脸?
“许家二老爷,现在老太爷刚刚去了,你身为人子不是失声痛哭,反而在这关头讨要老太爷给尚工大人的良田,你还有良心吗?”荀真看不过眼了,这样的亲人真是寒人心。
许冠群冷眼看向荀真,“黄毛丫头,我不管你在这皇宫里有着怎样的职位,但这里是我许府,就连皇上都不能插手许家的家事,你,更没有资格说话的份,阿悠,我就是要你一句话……”
“啪”的一声,在这哭声震天的一刻仍然很响。
众人停止哭声侧目。
许冠群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眯起眼睛看着许悠,“许悠,你甩我耳光?”
“二哥,爹尸骨未寒,你就说出这么一通混账话,是不是要让他老人家走也走得不安心?那良田我不要,你喜欢尽管拿去。”许悠使出浑身的劲说出这几句话,“荀真,我们走。”
许冠庭也看不惯这二弟的所作作为,威严地瞪了一眼要跳起来的二弟妹,看得那二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脸严肃地道:“阿悠,那是爹给你的,你尽管收下,万事有我这当大哥的担待,族里那儿自有我回话。”
“大哥,你这是要逼我把事情闹到族里去。”许冠群阴深道。
“办完了爹的丧事,二弟尽管去。”许冠庭冷冷地瞥了一眼二弟,之前会那样与他计较无非是怕气着爹,可结果爹还是被气死了,然后大声喝道:“把之前为爹准备的寿衣拿来,所有人都退出去,爹要穿寿衣登极乐世界。”
荀真这才赶紧扶许悠出去,不屑地看了一眼脸色青红交错的许冠群,当儿子当到这份上真是罕见了。
偏房里,荀真看到许悠的表情不畅,忙给她揉心口,“尚工大人,请您节哀。”
许悠拍拍她的手,一脸感激地道:“我没事。”好在有荀真这丫头在身边伴着,她才没感到那霜冻般的凄凉,“你先回去,出来已经很久了,我最迟明日就会回的。”
“尚工大人,不如我再多留一天陪陪您?”荀真道。
许悠摇摇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不比我有娘娘的特旨,多留一天对你没好处。”
荀真这才带着泪意起身,在许府下人的带领下往前走,回头看去,只见到许家大夫人冼氏趋身上前握住许悠的手开始说话,“小姑,今天此事……”
她知道这大夫人要说什么,无非是让尚工大人告诫她不许把许家兄弟气死老太爷的事外传出去,这于许家的名声不好听,遂道:“许夫人放心,荀真是局外人,不会乱嚼舌根的。”
冼氏的心思被人一语道破,脸上尴尬了起来,荀真毕竟是宫里的人,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玲珑心思,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许悠却道:“我这手下最是嘴紧的,大嫂尽可以放心,约束好家下人的口与二嫂的嘴才是正道,只怕最先传出去的是他们。”
荀真这才朝许悠点点头,随下人出去坐上马车独身一人返回宫里。
皇宫还是那样的景致,荀真再看心里渐起厌恶,那古怪而又不通情理的宫女守则不知道困住了多少人?
尚工局每天都是紧张忙碌的,现在离那比赛选掌珍的日子不到两天了,有希望的女史们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大显身手。
而司制的位置最后许悠宣布由她代管,暂不会选人,所以其他的高级宫女这才一片安静,没有小动作频频。
荀真用过晚膳后,看到钱芳儿正在努力准备掌珍的比赛,反观庄翠娥却是全力以赴在宫女冬装之事上。
荀真正在赶制太子及冠礼服,庄翠娥却拿着一大堆礼物推门进来笑道:“掌制大人,这是那群女史送来的礼品,收还是不收?”
荀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自打许悠宣布了那个决定后,天天都有人送礼上门,拒绝了还要送,真是让人烦不胜烦。“庄姨,把这些礼物都退回去,就说若是再送来,我就记下名字,到时候我那一票就别想要。”
庄翠娥看到荀真一脸严肃,想来她年纪小因此不太在乎钱财,“掌制大人过于清廉了,其实收下也没坏处,反正到时候那么多制品中,要投谁不投谁还不是掌制大人自己决断?”
“庄姨,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们平日积下这点钱财也不容易,我明知不会循私,又何必要她们破费?别回头里外不是人,还是退回去的好。”荀真笑道,忖了忖,又道:“庄姨,若是你也想要这个位置,我自会帮你。”
庄翠娥愣了愣,然后才苦笑道,“这不是我东山再起的好时机,掌制大人知道,我是被贬为女史的,若现在削尖脑袋地挤进去,再好的作品也不会得人欣赏,何必自讨没趣,不如在掌制大人这儿好好干活才是正理。”
荀真一把拉过庄翠娥的手,“庄姨,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重回原位。”
“有掌制大人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庄翠娥笑道,凭她在尚工局这么多年的资历,又岂会看不出荀真心目中已经有人选了,刚刚所问的话仅仅只是试探她,而她的表态也恰到好处,所以荀真最后说的话才是最真心的,这于她可是大益裨处的。
荀真知道庄翠娥明了她的心思,这宫里的人哪个心思不通透?
翌日,许悠才回到尚工局,原本硬朗的身子现在看来竟消瘦了许多,而人也没什么精神,一回来除了例常的询问局里的事务,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唤。
荀真见状,轻声叹息,这平复心情还要靠许悠自己,其他人就算想帮也帮不得。
莫华依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她来说,这次的机会太重要,一点也不能疏忽,即使有那披着斗蓬的人相帮,她也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