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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其三，彭加木勇斗病顽、征服癌魔，就连这也被颠倒，被污蔑为假装癌症，捞取政治资本。

真是&ldo;城门失火，殃及池鱼&rdo;，那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ldo;株连术&rdo;，竟发展到&ldo;病人出事，殃及医生&rdo;！那位中山医院的曹凤岗医生，由于给彭加木治病，竟也遭株连。

&ldo;外调&rdo;人员来到曹医生那里，气势汹汹地要曹医生写揭发材料，说彭加木患的不是癌症。曹医生拿出彭加木当年的病历，&ldo;这不光是我个人的诊断，而且是几位医师共同会诊的结论。从这些病历材料来看，他的癌症临床症状是很明显的。&rdo;

那些&ldo;外调&rdo;人员无法从曹医生那里捞得半根稻草，恼羞成怒，竟指着曹医生大骂，说她是&ldo;老特务&rdo;，彭加木的&ldo;同党&rdo;，是&ldo;特务集团&rdo;的成员。

&ldo;外调&rdo;人员几次三番到中山医院来，从曹医生的档案中查出，原来曹医生是中央大学医学院毕业的。这下子，他们如获至宝。尽管那时彭加木在中央大学农学院，曹凤岗在中央大学医学院，他们并不认识，却也被作为早有&ldo;特务&rdo;联系的&ldo;证据&rdo;！他们责骂曹医生是&ldo;鸵鸟&rdo;，说她把头埋在沙中，不敢正视现实，也是&ldo;老特务&rdo;！

经过这么一番&ldo;内查外调&rdo;，一切都颠倒了，彭加木面目全非了：

他不是支持边疆，而是刺探军情；

他不是培养人才，而是安插特务；

他不是战胜癌症，而是假装癌症。

一句话，他不是先进标兵，而是&ldo;老特务&rdo;！

◆《羊城暗哨》的启发

人们把林彪、&ldo;四人帮&rdo;比作长在党的身上的恶性肿瘤，这个比喻既形象又妥帖。

彭加木平生第一次大搏斗，是与肉体上的癌细胞搏斗。如今，第二次搏斗开始了‐‐与政治上的癌细胞搏斗。彭加木挨骂受打，拳头、耳光、脚踢、低头、弯腰、揪头发……彭加木受尽了人间种种最野蛮、最残酷的刑罚。

彭加木依旧还是那么倔，那么犟，他还是像他在1956年给郭沫若院长的信中写的那样：&ldo;面对困难，我能挺直身子，倔强地抬起头来往前看……&rdo;

那时，不时从隔离室里传出毒打声，拷问声，也传出这样的怒吼声：&ldo;我抗议！我不是特务！我反对！我抗议你们侮辱人格！&rdo;

即便在公开批斗的场合，彭加木像一架喷气式飞机似的被反剪着双臂，依旧大声疾呼：&ldo;我抗议！你们纯粹是捏造！&rdo;

为了&ldo;啃&rdo;下彭加木这块&ldo;硬骨头&rdo;，&ldo;专案组&rdo;的组1们分为几班，车轮大战，24小时不停地审讯彭加木。

几天几夜过去了。审讯者自己都已经支持不住了，彭加木还在那里喊着&ldo;我抗议&rdo;！

被隔离的，越来越多。渐渐地，&ldo;牛棚&rdo;里的&ldo;牛&rdo;，竟比看&ldo;牛&rdo;的人还多！有的人今天还在看&ldo;牛&rdo;，第二天忽然连他自己也成了&ldo;牛&rdo;，被关押起来了。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彭加木家里的老保姆张宗泉，居然也成了&ldo;牛&rdo;，关进了&ldo;牛棚&rdo;。怎么会殃及老保姆呢？

原来，那些富有想象力的&ldo;专案&rdo;人员，居然从反特电影《羊城暗哨》中得到启发，认为彭加木家的老保姆，和《羊城暗哨》中那个扮演成佣人的老特务‐‐梅姨一样，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ldo;潜伏特务&rdo;！

老保姆被抓走了，一群凶神似的&ldo;专案&rdo;人员开始了审讯。

&ldo;你回答，彭加木家里有什么&lso;机&rso;？&rdo;

老保姆从未见过这样的世面，紧张地苦苦思索着，然后用浓重的苏北口音答道：&ldo;有…有收音机！&rdo;

&ldo;还有什么&lso;机&rso;？&rdo;&ldo;专案&rdo;人员追问道。

&ldo;还有……还有缝纫机。&rdo;

&ldo;还有呢？&rdo;

&ldo;还有……还有照相机。&rdo;

&ldo;还有呢？&rdo;

老保姆哆哆嗦嗦，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ldo;机&rdo;，便用苏北话答道：&ldo;呒得&lso;机&rso;，呒得&lso;机&rso;，他们家里不养鸡！&rdo;

这下子，把那些&ldo;专案&rdo;人员气得哭笑不得。他们拍案大骂，说老保姆&ldo;不老实&rdo;。老保姆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ldo;专案&rdo;人员要她交代的是发报机！天哪，她连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什么发报机！

那些&ldo;专案&rdo;人员受到《羊城暗哨》的启发，加上丰富的想象，曾认为老保姆是彭加木的&ldo;发报员&rdo;，懂得中文、英文，会熟练地发报，枪也打得很准。这老保姆是从南京来的，而南京过去是国民党反动派的老巢。正因为这样，逼着她交代&ldo;发报机&rdo;藏在哪里。

说到这里，不能不把老保姆是什么样的人，略写几笔：她，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婆，有点驼背，老花眼，是个一字不识的文盲。这样的人，居然会被当成&ldo;发报员&rdo;，足见当时冤案、错案、假案之多，真是冤狱遍地，草菅人命，好人受欺，坏人当道。

老保姆被关进地下室，那里是水泥地，又冷又潮。没有床，只得用草垫铺地，苟且安身。没有窗，终日阴暗。在这样的&ldo;牛棚&rdo;里，老保姆被关押了好几个月，始终交代不出什么&ldo;发报机&rdo;，只得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