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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护士值班室的休息室里休息的优希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她本来就没睡着。
一个年轻的护士拉开隔在值班室和休息室之间的帘子:&ldo;护士长助理。&rdo;
这时优希已经从长沙发上坐起来,正在用卡子别她的护士帽:&ldo;怎么了?&rdo;
&ldo;六号病室的桑本老太太呼吸困难……&rdo;
&ldo;怎么回事?&rdo;优希边问边走出值班室,快步向六号病室走去。
天快亮了。窗外的天空呈现出灰白色。优希抬腕看了看手表,5点半。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护士紧跟在优希后边:&ldo;换尿布的时候,也就是一错眼神儿的功夫,病人已经在揪着自己的脖子了,显得特别痛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rdo;
&ldo;佐伯呢?&rdo;优希问起另一个夜班护士。
&ldo;在病人身边呢。&rdo;
优希走进六号病室,来到因脑血栓刚刚动完手术的桑本病床前。缺乏经验的佐伯,只知道抚摸着病人的后背一个劲儿地问:&ldo;不要紧吧?您觉得哪儿难受?&rdo;病人已经憋得脸部发紫,让她张嘴她都张不开了。
&ldo;吸痰器!&rdo;优希命令道,&ldo;把病人的手按住!&rdo;优希伸手从佐伯的口袋里拽出钢笔式手电筒,对病人说了声&ldo;对不起了桑本女士&rdo;,强行撑开了病人的嘴。用手电筒往里一照,有异物!
&ldo;她吞了什么东西了?&rdo;佐伯问。
&ldo;你好好想想是什么?&rdo;优希反问道,然后对病人说了声&ldo;忍着点儿&rdo;,就把两个手指伸进病人嘴里,想把异物夹出来,可是手指只能碰到一点儿,夹不住。优希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佐伯灰暗的表情,&ldo;想起来没有?快说呀!&rdo;佐伯支支吾吾地刚要说话,另一个护士拿着吸痰器起来:&ldo;吸痰器来了。&rdo;
&ldo;插上电源,&rdo;优希说着抓起吸嘴,一边调整吸痰器的吸力一边问佐伯,&ldo;你觉得她可能吞了什么?快说!&rdo;
&ldo;大概是圆珠笔笔帽上那个小兔子。桑本女士说,好可爱呀,我就递给她看……&rdo;
&ldo;大不大?&rdo;
&ldo;不太大……&rdo;
&ldo;硬不硬?&rdo;ocr校对欧阳杼
&ldo;软塑料的,用手指能捏扁。递给她以后,正好有别的病人叫我,后来我就把这事儿忘了。&rdo;
优希不再多问,用手试了试吸嘴的吸力,轻轻地把吸嘴插进了病人嘴里。由于吸力小,开始吸出来的都是唾液。优希加大吸力,只听啪啦一声,有东西吸附在吸嘴上了。优希从病人嘴里拔出吸嘴一看,果然是一个软塑料做的小兔子。
病人大声咳嗽着,但显然轻松了许多。
&ldo;不要紧了吧,还难受吗?&rdo;优希把手放在病人背上亲切地问。
病人喘了口气:&ldo;我还以为我活不过来了呢。&rdo;
优希笑着安慰了病人,回头对两个护士说:&ldo;去把医生叫来,看看喉咙有没有出血。看一下病人的监护仪,特别要注意的是血压是否正常。快去!&rdo;
护士们行动起来,优希对被吵醒的其他病人说:&ldo;对不起,把大家吵醒了,已经没事儿了,放心吧。&rdo;说完走出病室回到了护士值班室。
两个夜班护士争着对优希说:&ldo;今天护士长助理在,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rdo;
优希表情严肃地对她们说:&ldo;这是一次人命关天的失误。照顾老人跟照顾孩子一样,要处处注意,我不是说过多少次了吗?有的病人往嘴里塞东西,她自己是没感觉的。&rdo;
优希把那个小兔子塞给叫佐伯的护士:&ldo;人家是来治病的,真的缓不过来了怎么办?绝对不能因为是老人,就不放在眼里。也许他们从现在才开始有意义的人生呢。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就跟新生儿一样,是有生命力的,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点……遇到问题不知所措,处置不当,是比给她一个小兔子更大的失误。去,练习一下怎么使用吸痰器,没意见吧?&rdo;
&ldo;是……&rdo;俩人深深地低下了头,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好像连一点儿自信都没有了。
优希看她们这样,赶紧开玩笑说:&ldo;精神点儿,得把失误变成笑脸才成嘛。还有,我今天是跟朋友在外边喝多了住在这儿的事,保密啊!&rdo;
几个小时以前,优希跟母亲吵嘴从家里跑出来,回忆起许多往事。当她从回忆中惊醒,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除了医院,她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到达医院时已经是凌晨点了。优希在更衣室把淋湿了的衣服脱掉,换上白大褂,跟夜班护士说是跟朋友在外边喝多了,回家的话怕耽误第二天上班。湿衣服呢,天亮以后请医院入口处的洗衣店今天之内给洗净烘干就是了。
早上6点,夜班护士开始一个个地给病人做常规护理,优希呢,也一个个地跟病人打招呼,跟有特殊要求的病人交谈,转眼就点了。一个白班护士来上班,看见优希吃了一惊:&ldo;啊,您这么早就来啦?今天的雨下得可真不小。&rdo;
1997年5月25日的雨,越下越大。8点交接班时,院办来电话说,多摩川的水已经超过警戒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