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呢?因为皇帝眼睛里头压根没有他,他爱跟着就跟着,人家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怎么打岔也岔不开,怎么搅和也搅不黄,所以,跟了十天八天自作多情就成了自知自明,他不跟了。当然,也不是就这么算了,他从明里转到了暗里‐‐听壁脚去!没啥就暗地里猫着,有啥就半路杀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搅黄了再说!
一转眼三七就过了两个七了,还剩七天,时间不多了。皇帝说话越来越不含蓄,说话间的眉牵眼恋也越来越不含蓄,他也不说要他和他一同回留阳,言语上也绝对的温柔轻和,但是话里的意思可不那么好打发。若不是怕他悄无声息的又走没了,说出来的话可能还要更露一点。十四年过去,皇帝那份&ldo;粘杆子粘蜻蜓,线绳儿穿水珠&rdo;的心思其实没死,只不过城府更深了,也更别得住劲、压得住步了而已。
他问他,你说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彼此一个交代,怎么个交代法?
我这儿可叠了二十几年的相思账呢,你要交代,好啊,把你的人给我啊!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交代?
何敬真看不见身边人的表情,看不见了,有许多事情他就好意思马虎过去。
他回他,师兄,都过去十四年了,我们都过了不惑之年,晚辈们也都到了出来闯荡的年岁了……,您该明白,情感这事儿,其实没那么要紧。
你不就是因为当年没到手,存了遗憾么,如果到了手,其实丢开也挺容易的,为何要这么为难你自个儿。
皇帝嗤笑一声,他从没在他面前这么笑过,多不屑似的,不屑他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ldo;没那么要紧?你是这么想的?难怪!&rdo;
难怪你一走十几年,杳无音讯,死活不知,留我在这世上煎熬,原来都是因为你觉着没关紧要,无所谓,别人怎么牵挂是别人的事,你只管呆在尘世外过你的安生日子,忒狠!
师弟听见师兄的嗤笑,知道他弄拧了自己的意思,就叹气,不言语了。
没了接话的人,也没了续话的人,场面更加冷淡。
二世祖听壁脚听得怪无聊的,墙壁那头那俩人都不说话,一默可以默半晌,还不如不说呢!这十几天来,天天说要给个交代,天天的出来谈,天天出来到处转圈,谈出个结果没有?!大师兄老早就进了牛角尖里了,十几年过去,那都不知钻进了哪座庙里了,哪还出得来!小师弟也是的,明知道大师兄是个什么念想,你和他说&ldo;情感的事,其实没那么要紧&rdo;,那不瞎废话么?!
谁信呐!看来今天又废了,谈不出个二四六来的,回吧!
二世祖抬脚就撤,后边皇帝一句话又把他吓回去了。
&ldo;你觉得没那么要紧,那你可愿意陪我一晚?&rdo;
嗷!
二世祖心内大大&ldo;嗷&rdo;了一声,又猫回原地去了!
啥、啥情况?!怎、怎的就跳到这儿来了?!刚才还&ldo;愿同尘与灰&rdo;来着,这会儿就成了秦楼楚馆了?!还、还打商量?!再一会儿,不会谈价钱了吧?!
二世祖做了十好几年的买卖人,钱来利往的,动不动就要往钱字上想,这回他本不愿往这上头想的,可听听皇帝那语气、那调门、那破罐破摔的无赖劲头,他能不往&ldo;强买强卖&rdo;上想么?!
这回可不能让大师兄再乱来了,他这么一逼,再把小师弟给逼不见了、或是逼死了,谁来赔?!
所以他打算杀出去搅局。
但接下来小师弟的一句话,他又缩回去了。
&ldo;……我可以陪你一晚……&rdo;
嗷!
二世祖二度&ldo;嗷&rdo;,这回比上回嗷得更大声,好悬没冲口而出!
他喘气儿都费劲了,想,这世道是怎么了?十几年没见,这俩人都没羞没臊没脸没皮的了,躲着人扯皮条呢,敢来点儿更猛的么?!
皇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万万没想到那人敢那么应答,一时间反倒塞住了,没了话。活了四十来年没红过的一张半老脸皮,这时刻烧得通红。
瞧这模样,还当真了!
&ldo;陪你一晚以后,我们直到老死再不相见。&rdo;
嚯!就知道小师弟还有后招!这后招猛啊‐‐做一夜野鸳鸯,早晨起来各西东,谁也别再问谁的归处,别说到老死,那是黄泉碧落不相见!
&ldo;师兄,咱们之间,还有另一条道可以走‐‐以师兄弟的身份往来,一年聚一次,就在清明节上,就在这江南老宅里。&rdo;
二选一的一个注,愿意一夜鱼水,而后老死不相往来,还是愿意一年见一次,一次见几天,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