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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陆锦标便催他给老师磕头，并认师兄。俞剑平道：&ldo;陆贤弟别忙，现在先把贤侄留在这里半年，看他真收得下心去，咱们再认师。不然的话，他住两天，忽然想家，倒麻烦了。你要知道，他才十三岁啊！&rdo;遂引陆嗣清拜见俞夫人。俞夫人丁云秀也出来见过陆锦标。

从此，陆嗣清便留在清流港，和江绍杰住在一个屋里；两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见了俞剑平和别的生人，还是生辣辣的，没有什么话。每天早晨，在箭园学艺；他倒也很聪明，也肯用心。陆锦标放心不下，也住在俞镖头家中。他的意思，是人老爱子，要住个半月二十天，看陆嗣清能够不想家，他才回去。

这一天午饭已罢，江绍杰和陆嗣清在箭园舞刀试剑。俞剑平、陆锦标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象棋盘，两人聚精会神的下棋。陆锦标连战连北，已输了六七盘；越输越上火，越要下。俞剑平想要歇歇，陆锦标只是不依。俞剑平皱眉说：&ldo;越是矢棋越难缠，一点不错；我都头晕了，陆大爷，你饶了我吧！&rdo;陆锦标说：&ldo;不行，别说头晕，就是天塌了，我也得捞回来。瞧着点，我可要踩象了。&rdo;俞剑平捻着长髯，舍命陪君子似的，继续下棋。正下处，忽听院内有人说道：&ldo;呦，大师哥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rdo;俞剑平愕然道：&ldo;杨玉虎，你跟谁说话了？&rdo;杨玉虎一面跑，一面说道：&ldo;师父，大师哥回来了。您瞧瞧他吧，他也不知是怎么了？&rdo;

俞剑平吃了一惊道：&ldo;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rdo;说着站起身来。那黑鹰程岳满面流汗，遍体黄尘；挑门帘走了进来。俞剑平一看：程岳面色发黄，精神憔悴，浑似大病初起。俞剑平忙问道：&ldo;程岳，你怎么了？&rdo;程岳惨笑了一声，叫道：&ldo;师父！&rdo;过去弯腰行礼，俞剑平伸手扶住，正要问话。程岳&ldo;哎呀&rdo;一声，往后倒退，右手忙把左肩头护住道：&ldo;师父，咱爷们栽了！&rdo;俞剑平变色道：&ldo;你说什么？敢是你受了伤，在路上遇见事了么？&rdo;这时陆锦标恋恋不舍的离开棋盘，说道：&ldo;程老侄，你从哪里来？&rdo;程岳回头，忙请了一个安，道：&ldo;是陆大叔，恕弟子无礼，我受了伤，不能给你老磕头了。我是才打海州赶回来。&rdo;转身对俞镖头说道：&ldo;师父，二十万镖银在范公堤被劫，我和胡老叔全都受伤。现在胡老叔已被海州衙门押起来了。咱们的十二金钱镖旗当场被群贼拔走，指名要会会你老人家。&rdo;程岳一口气说完，鞍马劳顿，支持不住，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随即坐了下去。俞剑平骤闻失镖，把脚一跺说道：&ldo;胡二弟糟了！&rdo;更闻镖旗被拔，立刻须眉皆张道：&ldo;好孩子，难为你押护镖旗，你越长越抽搐回去了！&rdo;（叶批：活画出情急状。）

黑鹰程岳罕受师责，乍闻此言，面色倏然一变；微哼了一声，头侧身斜，往椅子下溜去。陆锦标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架住，回头闹道：&ldo;看他这样，你不细问问，还抱怨他！&rdo;众弟子一齐上前救护；半晌，程岳才缓过气来。

俞剑平暂收急怒，上前抚视，劝道：&ldo;程岳，是我一时气急，错怪你了。你不要着急，你折在外面，我一定给你做主，把面子找回来。&rdo;

程岳不由含泪说道：&ldo;师父，弟子无能，有负重托，您就责备我，也是应该的，我还能往心里搁么？弟子着急的是，现在海州急等师父前去设法找镖，我已经答应人家。从今早我一口气跑回家来，连一口水也没喝，我又受着伤。师父一听镖旗被劫，自然发怒。你老还不知那伙强盗的气焰，够多么恨人呢！这强盗劫取镖银，指名要会你老；并且口口声声说，因为有咱们十二金钱镖旗，才一定要劫。弟子一看这情形，才舍命和贼交手，一连战胜他们三个。无奈为首老贼武艺惊人，党羽又多；六个镖师人人受伤，弟子也被他打中穴道，又教他手下人砍了一刀。贼人劫完镖，单把我们的金钱镖旗扣下，临走还留下柬帖，指名要面交给你老本人。弟子力虽不敌，没有输口。弟子因看出贼人是专为我们师徒来的，所以唯恐给你老丢脸，当场就大包大揽，允许敦请你老人家出山，寻镖报仇。你老看该怎样？……&rdo;说着，程岳从身上把那&ldo;刘海洒金钱&rdo;的图画拿出来，呈到俞老镖头面前道：&ldo;师父请看。&rdo;

俞剑平一字不漏听完，忙把柬帖接来一看：是一幅画，画着十二金钱落地，旁立一只插翅的豹子，作回首睨视之状。俞剑平略一过目，便已了然；立刻眉峰一挑，面色如铁，嘻嘻的连声冷笑道：&ldo;十二金钱落地？哼哼，十二金钱落地不落地，这还在我！&rdo;手捏这张画，仰面沉思，半晌不语。

黑砂掌陆锦标也听明白了，过来拍着俞剑平的肩膀，叫道：&ldo;老兄弟，这插翅豹子又是谁呀？&rdo;俞剑平憬然说道：&ldo;插翅豹子？插翅豹子？&rdo;口中叨念着，只是想不出来。因陆锦标叩肩连问，就信口答道：&ldo;我也记不清这插翅豹子是何许人物？程岳，我问你，这为首贼人既已劫镖，可曾留名？&rdo;程岳道：&ldo;没有，他只在我受伤倒地之时，由他手下人将我们金钱镖旗，从趟子手金彪背后夺去；然后丢下一个拜匣，装的就是这张画。初交手时，弟子也曾问他&lso;万儿&rso;，再三拿话挤他，他们不说；只说回去问你师父，自然明白。莫非师父也不知道么？&rdo;

俞剑平摇摇头，问道：&ldo;这盗魁怎样个长相，多大年纪，哪地方的口音，看来派像哪一路的？&rdo;铁掌黑鹰一一说了，俞剑平更觉得惶惑，思索道：&ldo;会点穴，使铁烟袋，六十来岁，豹子眼，辽东口音，真真怪道，我何尝到过关东？&rdo;陆锦标也很纳闷道：&ldo;也许是你手下的败将，特邀来能人，跟你找场的？&rdo;俞剑平道：&ldo;那就说不定了，胡镖头现在怎样了？&rdo;答道：&ldo;下在州监了。赵化龙赵镖头正忙着具保，还没办好哩。&rdo;

俞剑平沉吟了一会，把那张画看了又看，忽然往桌上一丢，厉声叫道：&ldo;李兴！&rdo;

长工李兴慌忙应着进来，俞剑平斩钉截铁说道：&ldo;教老吴备马！明天我带人到海州去。&rdo;转回头来，对陆锦标道：&ldo;陆贤弟，你若闲在，明天陪我同去一趟。那铁牌手胡孟刚现在难中，你不冲着他，也得给我帮个忙。&rdo;陆锦标道：&ldo;我这才是自投罗网！我不去，你也不能让我歇着，咱们说走就走。老兄弟，我晓得你的金钱镖旗教人家拔了，你一定要去找场。你倒说得好听，又为搭救胡孟刚了。别看我从前跟胡孟刚有点过节，我还是一定要帮帮他，我可不是冲着你。可有一节，我那孩子怎么样？你收他不收？你若不收，我就不去。&rdo;

俞剑平心中怫郁，顾不得和陆锦标斗口，信口答道：&ldo;收收，一定收。&rdo;他遂把程岳臂伤亲自解开，验看了一遍；幸而创痕虽重，未伤筋骨。俞剑平拿出自家特配的刀创药，重给敷治。程岳意欲随师，重返海州。俞剑平再三劝阻，教他在家好好养伤，随后赶去，也不为迟。好在这一去，哪能就先用武，自然先保救胡孟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