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敬重范老夫人的陆珩第一次违背了范老夫人的意愿:&ldo;祖母,我不同意。&rdo;
佛珠掉在地上,范老夫人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她好像从没认识过这样的陆珩:&ldo;你说什么?&rdo;
陆珩起身:&ldo;祖母,我是这府中的世子,也是未来的国公爷,这府上的事最后还是我说了算,&rdo;他说着点了头:&ldo;对不住,祖母。&rdo;
范老夫人知道陆珩这是铁了心了,她闭上眼睛,有气无力道:&ldo;你出去吧。&rdo;
老嬷嬷看着掉在地上的佛珠,却不敢去捡。
掀开帘子,陆珩出了正房,他一路往听松院走,正巧在陆珩碰上了巫瑶姐妹,出于礼数,陆珩向巫瑶姐妹点了头。
巫瑶见了后心却忽然刺痛,不过些许几天,陆珩竟然瘦了这么多,她压下心底的酸涩:&ldo;听说桑桑姑娘身子不好,我已经叫人送去了百年的人参,吃些也养身子。&rdo;
到底是巫族长老之女,饶是陆珩也得仔细对待:&ldo;那我替桑桑谢过巫瑶姑娘。&rdo;
巫瑶浅笑,眉目生动:&ldo;我这也是盼着桑桑的身子早些好过来,不必挂心。&rdo;
巫瑶的心绪这段时间复杂的很,她最初得知桑桑怀孕的时候真的是放弃了所有的念头,可她没想到桑桑竟然会流产,她的心中又生起了希望,或许,只要她等着就会有希望的。
陆珩说完便走了,巫瑶看着陆珩的背影,她想她可以再等等,一切都还有变数。
许是近乡情怯,陆珩看着熟悉的槅扇,手都已经放在上面了,却不敢推开,因为那屋子里的人是桑桑。
桑桑小产,需要坐足一个月的小月子。
而陆珩,不管何时脑海中都会响起桑桑说过的那句话:&ldo;我恨你,陆珩,&rdo;她那时的神态不是作假,她是真的讨厌他。
陆珩也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当初打碎那碗避子药,桑桑就不至于遭此一难,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必遭此伤害。
修长的手指微曲,陆珩还是不敢推开那扇门。
明月皎皎照在槅扇上,陆珩闭上眼睛,然后推开槅扇,他终于又看见桑桑了,桑桑正坐在美人榻上,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的模样。
桑桑没有什么变化,身子还是那样的瘦,但好在她的面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应该是吃了小厨房熬的补汤,面色开始红润起来了。
陆珩负过手,然后握紧,一步步走到桑桑跟前,他的声音微凝:&ldo;天色晚了,怎么还没睡觉?&rdo;
离的近了,陆珩才看清桑桑在看什么,原来是小娃娃的肚兜,鲜亮的红色,正中央绣了一个小兔子的图样,可爱极了,足以预见白胖娃娃穿上肚兜的模样。
陆珩的心一刺,他坐下来,然后听见桑桑道:&ldo;我一直觉得她会是个女孩,有白胖的脸颊,藕节一样的胳膊,&rdo;她说着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中带着苦涩。
陆珩握住桑桑的手:&ldo;好了,都过去了。&rdo;
桑桑把肚兜收进一旁的柜子里,现在提起孩子就是他们两个之间永远的痛,她在屋里养了这么些天了,也想通了很多事。
当时是一时意气,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在陆珩身上,现在想来这事只能怪命运太过巧合,这其中固然有陆珩的错,可还是所有的节点把她推到了这一步上来,她只是可惜那个未曾见面的孩子。
可虽然已经想通了,桑桑一时间还是有些过不去,她得慢慢适应习惯。
桑桑收拾完就道:&ldo;夜色深了,我也要睡了,世子就先回吧。&rdo;
这些日子许是不敢见面,陆珩未曾到过她的房间,桑桑倒是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她这个时候也困了。
没想到陆珩却拉着桑桑一起上了床榻:&ldo;不必了,今儿我留下。&rdo;
桑桑皱了皱鼻尖,但还是没说什么,毕竟他是世子,他说了算,他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陆珩撂下幔帐,把桑桑揽进怀里,又闻见了这样熟悉的甜香,陆珩觉得他的心满满的,他想他再也离不开桑桑了。
月光从幔帐中透进来,照的桑桑的肌肤如玉一般。
陆珩没忍住上去摩挲了几下,他的下巴抵在桑桑的发心上,手则是握着桑桑纤柳一般的腰肢:&ldo;这些日子你不宜见风,也没出门,是不是有些无聊了?&rdo;
陆珩都这么问了,桑桑也只得回答。
桑桑闷声道:&ldo;是有些,原本我想练着绣花来着,可没想到只会最粗浅的缝衣裳,总也学不会,还把手指给刺破了。&rdo;
陆珩弯起唇角,他心道桑桑是农家长大的,怎么会不会绣花,这时节的农家姑娘哪有不会女红的,不过他没细想,很快就把这念头给忘了。
&ldo;外面的草木都绿了,也有花儿开了,一切都很好,等你养好身子,我就带你出去走走,&rdo;陆珩抚着桑桑的发丝道。
桑桑只是从窗柩里看到,现在春天已经来了,伺候的丫鬟们也都换上了春衫,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ldo;好,&rdo;桑桑又应道,她的神色不明。
这天晚上陆珩反常的同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直到最后桑桑的眼皮沉重,然后睡着了。
陆珩又同桑桑说了一句话,发现没有回应,他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桑桑的呼吸均匀,嫣红的唇半张,就像从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