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骥道:&ldo;没有。目下已悬赏发出通缉告示。那络腮胡子特征明显,如果他出现,应该有人能认出来。&rdo;
于康匆忙进来,告道:&ldo;我在蒯府等了一夜,也没有人来送信。&rdo;
于谦看了义子、女婿一眼,问道:&ldo;你们都认为歹人绑架玉珠是针对我吗?&rdo;
他为人严峻,居家也是如此,只对女儿和两位儿媳和颜悦色,是以于康、朱骥均不敢答话。
于谦沉吟片刻,道:&ldo;这样,阿康还是继续回蒯家等候消息。一旦歹人上门送信,提出条件来,你先不要有回应,只说一定会转达给我,我也会认真考虑。&rdo;
于康闻言大为惊愕。他之所以焦急万状,是因为熟知义父性情‐‐一个从来以大局为重,当年坚决拒绝与瓦剌和谈、完全不顾也先握有太上皇的朝廷重臣,又怎么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向恶人低头屈服呢‐‐却不想于谦语气竟有圆转之意,即使是缓兵之计,也是从所未有了。
于谦却有自己的考量,若对方绑架的是自己的儿子、女婿,甚至是最钟爱的女儿璚英,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谈判,但偏偏是儿媳玉珠。当日老匠官蒯祥亲自将玉珠的手交到了他手里,郑重托付,情形历历在目。他须得对得起蒯老的这份信任,不希望其最爱的孙女因成为于家媳妇而遭受厄运。
朱骥也对岳父的态度很是意外,忙道:&ldo;我已经在蒯府附近安排了人手,都是最精干的探子,一旦歹人信使出现,便能徇迹跟踪。&rdo;
于谦摇了摇头,道:&ldo;对方挑中玉珠下手,足见不是无能之辈,不会没有防备。&rdo;想了想,又道:&ldo;朱骥,你再多派人手,携着歹人画像,到市井坊间四下询问,总比坐等他们上门要好。&rdo;
朱骥应了一声,正好千户白琦进来,便请对方去办搜查之事。于康却是不肯离开,似还有话说。
于谦问道:&ldo;蒯匠官身体可还好?&rdo;
于康道:&ldo;他老人家昨晚伤心过度,中了风。大夫连夜赶来救治,人是醒了,可有些傻了,什么也不记得了,连人都认不出来了。孩儿想……想……&rdo;
于谦道:&ldo;你想到请胡尚书出手救治蒯匠官,是吗?&rdo;于康道:&ldo;是。可是胡尚书素来清简,不肯轻易出手。&rdo;
于谦沉吟道:&ldo;此刻胡尚书应该正在上朝途中,我会在下朝后跟他提及此事。你先回去蒯府,好好照顾蒯匠官。&rdo;
于康道:&ldo;是。多谢父亲大人。&rdo;这才慌忙去了。
于谦又皱眉问道:&ldo;你何以对白千户如此客气?&rdo;朱骥道:&ldo;白大叔是先父老部下,我初入锦衣卫时,他也带过我,算是半个师傅。&rdo;
于谦道:&ldo;就算如此,这里是锦衣卫官署,你是指挥,他是千户,你是长官,他是下级,你当众称呼&lso;白大叔&rso;成何体统?&rdo;
朱骥悚然一惊,躬身道:&ldo;是,于少保教诲,下官记下了。&rdo;
于谦赶着上朝,也顾不上更多,匆忙整了衣冠出去。
朱骥送走岳父,回来见杨埙还在呼呼大睡,料想是远途奔波太过劳累所致,一时不忍叫醒他,便自携带了两名强盗的画像,与百户杨铭带了两名校尉入宫寻找老太监阮浪。
正好在宫门口遇到京营监军曹吉祥。曹吉祥昨日在金桂楼与朱骥照过面,听说对方找阮浪,忙告道:&ldo;朱指挥不知道吗,阮公公专事看守南内。朱指挥要寻他,得去小南城。&rdo;
朱骥闻言,不禁转头看了杨铭一眼。杨铭即哈铭,他与袁彬在太上皇北狩期间朝夕服侍,与朱祁镇关系匪浅。朱祁镇被囚南内后,杨铭与袁彬亦常常被孙太后召入宫中,并替孙太后将一些日用物品带给太上皇,是以杨氏应对南内情况颇为熟悉。
杨铭忙道:&ldo;下官虽去过南内不少次,但连崇质宫大门都没有进过。南内守备十分厉害,根本不让外人靠近宫墙,是以下官不认得南内内侍。&rdo;顿了顿,又刻意补充道:&ldo;南内守备是靖远伯王骥。&rdo;
朱骥登时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靖远伯王骥与他岳父于谦不和,是于谦生平最讨厌的人之一‐‐但出于公心,仍不得不往南内而来。
南内位于东华门外皇城东南隅,永乐年间称东苑,是明成祖朱棣&ldo;观击球射柳&rdo;之处,类似皇家练武场。每年端午节时,皇帝车驾临东苑,并听任文武群臣、四夷朝使及在京耆老聚观。
宣德年间,钟爱自然风光的明宣宗朱瞻基在此修建了斋居别馆,亦由名匠蒯祥主持,殿阁简陋朴素,内外种植了大量奇花异糙,鸡鸭成群,有意呈现田园糙舍风光。朱瞻基也为此写下了大量诗句,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各种动物的形态。崇质宫即是斋居别馆中的建筑之一,因是黑瓦,不同于皇宫大内之琉璃瓦,故别名黑瓦殿[6]。
自太上皇朱祁镇归国以来,明景帝朱祁钰视兄长为最危险的政敌,生怕朱祁镇寻机联络群臣复辟,因而明令禁止南内内外交往,违令者斩无赦。朱骥虽是锦衣卫官员,却也不能进入南内,只能到崇质宫外,请守备召阮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