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在过道里走着,一边寻找哪里有空位。然而刚刚位子还很空,可现在基本上都坐满了。虽然并非没有空位,但不是壮汉边上就是有怀抱小孩儿的,总有空着的理由。我无奈只得站在门旁,身体靠在扶手上。
为了应付车身的摇晃,我用双脚保持着平衡。我真是个傻瓜,早知如此,在那家人上车后立刻换位子不就没事了?
最后我在工作上犯的错误,不也正是这样的吗?我回想道。如果早些放弃穗高企划,而开始找下一份工作就好了。没能认清穗高诚的才能已经枯竭这一事实的代价,似乎过于惨痛了。
在东京的葬礼上,来了几个曾和穗高诚有过交流的作家,其中有几个是这几年小说界的红人。以前穗高曾半开玩笑地提出过关于把他们作品影像化的琐事,统统让穗高企划公司包办。成为了小说热卖的作家后,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制作公司提出要把著作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在确定了对应方案和实际制作之后的闲杂琐事其实也相当繁琐。再加上作家这类人对于版权费的谈判一般不太擅长,所以不得不由穗高企划代表本人进行。当然,穗高并非只想当中介,他也考虑过把那个作家的原作所使用的企划由自己向电视台毛遂自荐。
葬礼的路上,我曾接近了几个作家问他们需不需要代理人,结果不出所料,每个人都不希望由穗高企划的人来担当此职位。
也就是说,我已经无法在这个业界继续生存下去了。
可当初选择这条路的,并非别人,正是我自己。即是穗高还活着,穗高企划面临倒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只是把这个时间缩短了。关于这件事我丝毫没有悔意,一个男人,在哪里都可以混一口饭吃。但若就此抹煞灵魂,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价值。
婴儿依然在啼哭,又传来了刚才那个母亲哄孩子的声音。真麻烦!这对于周围的人们来说,真是天大的灾难。
然而,要是浪冈准子在此处的话,她应该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我回想起来,她每次看到抱着婴儿或者带着小孩子的女人,总会用交织着羡慕、悲哀与后悔的目光望着她们。而每逢这种时候,她会无意识地用手摸摸下腹部。
我又回忆起那封遗书的文字,她是带着何种心情而写的呢?
一想到浪冈准子,我的胃部和胸口又微微发热,并且这股热气上下起伏,时而刺激着我的泪腺,我咬着嘴唇忍住了。
2
回到自己房间,莎莉从堆在房间里的瓦楞纸箱后走了出来,喵的叫了一声后,她挺直身子,伸了个大懒腰。
我脱下丧服,替换上休闲装后,电话铃响了起来。我弯下腰从床上拾起无绳电话:&ldo;喂,你好。&rdo;
&ldo;是骏河先生吧?&rdo;那声音很低沉,&ldo;是我,练马警署的加贺。&rdo;
顿时,我的胸口被黑雾笼罩。原本已经很疲倦的身体又增添了一份沉重。
&ldo;有什么事吗?&rdo;我的声音不禁生硬起来。
&ldo;有两三件事想要请教你一下,我就在附近,现在来拜访贵府可以吗?&rdo;
&ldo;不,不太方便……房间里乱糟糟的。&rdo;
&ldo;那我在附近的咖啡店等吧,您能否出来一下呢?&rdo;
&ldo;不好意思,我很累了,今天就请放我一马吧!&rdo;
&ldo;只问几个问题,请务必配合一下。&rdo;
&ldo;可是……&rdo;
&ldo;那我把车开到您楼下,您稍微出来一会儿,不会花多少时间的。在车上我想问您点事儿。&rdo;
他依然带着半强制性,如果我现在把他赶走,明天一定还会再来的。
&ldo;那好吧,就请来我房间坐一会儿,不过真的很乱呢。&rdo;
&ldo;这无所谓,请别太放在心上。那我现在过来了。&rdo;加贺用从容不迫的口气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到底来问什么呢?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那个刑警一开始就对准子的死亡抱有怀疑,说她头发上沾着野糙什么的‐‐
门铃响了,从挂上电话才过了3分钟,他好像真的离得很近,说不定他一直埋伏在附近等我出现呢。
我抓起对讲机听筒,说了一声,&ldo;来了!&rdo;
&ldo;我是加贺。&rdo;
&ldo;真快啊。&rdo;
&ldo;因为我就在这附近。&rdo;
我按下了一楼自动门锁的解锁键,要再过上一两分钟的话,加贺一定会再次来到门前按一次的。我迅速察看起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不能被那家伙看到的东西。虽然家里乱作一团,但找不到那种东西。这理所当然,别说这个房间了,在哪儿应该都没有能证明我的所作所为留下的痕迹。
莎莉听到门铃有些害怕地躲到了椅子下面,我抱起她,准备去开玄关的门。
开门后,发现加贺穿着与前几天相同的黑色西服站在门口。他本想低下头跟我问候一声,可视线落到莎莉身上后,他吃惊地瞪起了双眼。然后又面带微笑着说:&ldo;是俄罗斯布鲁猫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