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住的房子朝向不好,老太太颤巍巍地将门打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霉气,苏甜的外婆叹道:&ldo;家里也没几个钱,就这房子,虽然一年到头晒不着太阳,却也是老头子在的时候分的,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好歹能让一家老小有个容身的地方。&rdo;
季铮从容地向苏甜的外婆提出,想要在房间里转一转,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一些什么其他的线索,一听是对找回孙女儿有帮助的事,老人家立马就点了头。
苏甜的房间面积不大,摆上单人床和小书桌后,剩余的空间连转个弯都欠奉儿,桌角的地方还塞了一团破报纸,以保持桌面的平稳。书桌上除了一个粉色小猪样的存钱罐,还工整地垒了女孩儿需要用到的课本和练习册,池以歌随意抽出一本来翻了两下,上面端正仔细地写着上课时的笔记和例题,所需要记牢的重点被她拿笔在下面化了一道道的波浪线。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聪明又努力的好孩子。
&ldo;那罐子里的钱,甜甜攒了很久,她成绩好,为了奖励她,每次考到满分,我都会给她两块钱,每一次她拿了,都高高兴兴地放进存钱罐里,老是舍不得花。&rdo;老太太扶着门把手站在那儿,怆然地道,&ldo;是我和她妈对不住这孩子。&rdo;
&ldo;多好的娃娃呀,要是没投在我们这种人家,这日子不知道能过得有多好。也许、也许就不会碰上这档子事了……&rdo;苏甜的外婆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下来了。
季铮的视线落在女孩儿贴在墙壁上那些她和她外婆的合照上,照片里,一老一小脸贴着脸,亲昵地凑在一起,相比之下,她和她母亲苏岚婷的合照就显得格外得少,季铮将这些照片扫过一遍,也只在角落里看见了零星的两张。
照片里的苏甜乖巧可爱,讨人喜欢;而苏岚婷的笑脸,就被衬托得有些僵硬了。
季铮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他问苏甜的外婆,&ldo;麻烦能带我们去您女儿的房间看看吗?&rdo;
比起苏甜,苏岚婷这个母亲的屋子,就显得舒适多了。
苏甜外婆找到钥匙给他们开了锁,季铮把灯打开,单说房间的面积,这间屋子就比苏甜的起码得有一倍,墙面上挂着女人年轻时的艺术照,而摆在墙根的化妆桌上,则堆放着不少化妆品和护肤品,池以歌走过去看了看,摆在最外面的那些东西里,不乏一些有名的牌子货。
&ldo;按照那家夜场的排班,苏岚婷这个月本来没有那么多排班的,可她自己向经理提出了申请,说是想能多赚点钱,好补贴家用,也能攒钱供以后孩子上学。&rdo;季铮把刚刚收到调查简讯的手机放回兜里,&ldo;经理同情她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不容易,这就同意了。&rdo;
池以歌不禁问道:&ldo;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吗?&rdo;
&ldo;想法没有不对,只是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个一个心心念念惦记着自己孩子,宁可自己熬夜打拼也要为女儿攒钱的好母亲,怎么到了家里,反倒没那么照顾女儿了。&rdo;季铮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桌上的口红,亮黑的口红管在化妆桌上打了个转,&ldo;这些东西和她挂在那儿的衣服加起来,都够她值多少个夜班了。&rdo;
&ldo;更何况,她如果像她口中表现得那么爱她的女儿,怎么在她房间里,连张和苏甜一起的照片都找不出来?&rdo;
池以歌静默了片刻,何止是没有苏甜的照片,这间屋子里简直连半点属于苏甜的痕迹都找不出来。就连在两间房间装饰时的用心程度上,都是天差地别。
季铮道:&ldo;还有,你就不觉得,这位母亲,从一进警局开始,就表现得太悲观了吗。&rdo;
&ldo;难道悲观也是错的?&rdo;
&ldo;你有没有注意到,苏岚婷一开始,就像外界重复了很多遍&lso;她的女儿没了&rso;,对于大多数的家长来说,这件事实在太过残忍,一般很少有父母能接受这样的假设,更别说是在连警方都没有提出结果的当下,苏岚婷的结论,实在有些不正常。&rdo;
&ldo;我接触过的儿童失踪案里,父母对孩子的担忧往往会让他们陷入一种惊慌恐惧的情绪里,而对于那种不好的结果,他们会下意识的规避。而苏岚婷,她的反应,就像已经预知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与苏甜外婆的反应截然不同。&rdo;
池以歌倒吸一口凉气:&ldo;你的意思是,苏甜的失踪,可能是苏岚婷做的?&rdo;
&ldo;这怎么可能……&rdo;
苏岚婷、那是苏甜的亲妈啊。
她想起女孩子从包里抽出攒了那么久的钱,巴巴地站在她面前,说起想和母亲一起吃生日蛋糕时那个甜甜的笑容,只觉得无比讽刺。
季铮向前迈了一步,他倾身靠近她,他的手穿过池以歌的发丝摩挲着她的后颈,池以歌禁不住战栗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感叹:&ldo;事无绝对。以歌,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为人父母的。&rdo;
池以歌的心跳错了一拍。
她正想开口,季铮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季铮皱了皱眉头,朝池以歌比了个稍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警员是个大嗓门,说的话连站在边上的池以歌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