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下了几回阵雨,八月走到尾声变得凉爽。
陆时城依旧会隔天见次云昭,带来东山,做一切他想做的事。这俨然成了一个隐匿的家,书柜上,摆放了新到的书目,陆时城放松时会在这里阅读。
旁边,云昭盘腿坐地板上在画手稿。她大一时,手绘的城市地标建筑常被老师当范本展示,细腻,轮廓清晰。
这几天,她跑了三趟那座废工厂,穿长裙。奈何蚊子牙尖嘴利,六亲不认,压根不觉得她是老熟人,云昭还是顶了大大小小的红包回来。
屋子里飘着她的风油精味道,陆时城过敏,手帕掩鼻打了几个喷嚏。云昭偷偷瞄两眼,并不知情,只觉得这人打喷嚏好克制。
转念一想,也对,总不能对着我直喷吧?
现场画出来的草图积攒了一沓,不知何时,陆时城走过来,俯下身,随意挑出一张,浅笑:&ldo;这么潦草。&rdo;
非常粗线条,乱七八糟的,云昭露出他熟悉的那份腼腆笑意:&ldo;记录下瞬间的灵感,其实,我画了这么多张,有的可能根本用不到。&rdo;
&ldo;会反复推翻?&rdo;
&ldo;嗯。&rdo;
云昭目光闪闪,她出神地看着陆时城,他把那些手稿都拿了起来,一张张看,专注的神情投射在草图上,似乎在辨别什么。
偶尔,他英挺的眉头会微蹙一下,很快的,再度舒展开来。
&ldo;我有些话,想跟您说。&rdo;云昭不自觉用敬语,他抬眉,目光从图上离开,&ldo;你说,&rdo;说着意识到什么,&ldo;怎么又跟我客气了?&rdo;
哎,不知道怎么搞的,云昭很容易把他当老师。
&ldo;其实,我搜集过跟您差不多年龄……&rdo;云昭看着他,连忙加一句,&ldo;我不是说您老。&rdo;陆时城淡淡扫她一眼,&ldo;你到底想说什么?&rdo;
在他的思维里,有想法直说,保证清晰条理,要的是解决问题,对于云昭这种时时刻刻要照顾到对方情绪的做法--既不认同又觉得可笑。
&ldo;和您年龄差不多那些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他们的出身,大都很好。高考那年,是我自己坚持要学建筑的,我知道理论上出身应该不是学什么不学什么的限制,但现实是,家境好更能烧得起钱在学建筑上,努力并不能决定一切,家境和人脉同样非常重要。&rdo;云昭说,&ldo;所以,我特别感谢您给我锻炼的机遇。&rdo;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内心深处,还有别样期待:陆时城有钱,最关键的是他懂建筑,不是那种财大气粗只会指手画脚的商人,如果他有一天盘下块地弄点什么……云昭浮想联翩,她都已经想好要推荐自己的老师和同学们了。
小姑娘看的明白,脑子清醒,陆时城很满意她对自己的专业有足够全面的认知。他掂量着她的草图,告诉她:
&ldo;是,但目前现实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专注。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重担之下,卡夫卡有句话,他说人类的错误无非是没有耐心,认同吗?&rdo;
云昭朝后挪了挪,靠在墙上,长发凌乱地散落身上,她不声不响把草稿抱在了怀里:&ldo;其实,我并没有好高骛远,一定要当大师,我的专业很棒很丰富:我可以接触到的不只是建筑,还有绘画、文学、历史,甚至可能还有哲学,&rdo;她抿唇笑笑,&ldo;我觉得一个人既要有理想情怀,否则太俗,也要有正视现实的勇气,否则太飘。您说的,我懂,foc对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