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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第二天,朱怀镜穿着这套新西装去了宾馆。同事们见了,围着他看热闹,都说这西装不错。朱怀镜只是谦虚,哪里哪里,一般水平。刘仲夏过后去他房间商量事情,又说起他的西装。朱怀镜就轻声道:&ldo;是皮市长送的,我哪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半年的工资,还要不吃不喝,才够买这套衣服啊!&rdo;

刘仲夏就不太自然地笑了起来,说不出什么,口上只哦哦着。

朱怀镜又低声玩笑道:&ldo;这也肯定是人家孝敬他老人家的。他送给我,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rdo;

刘仲夏也就笑笑,又哦了几声,突然感到便急,捂着肚子说想上厕所了。朱怀镜心里就暗自发笑。心想这刘仲夏一定是见皮市长这么赏识他,便妒火攻心,分泌失调了。

刘仲夏走了不久,乌县驻荆办主任小熊来电话,说手机的事已弄好了,他马上送来。朱怀镜没办法的样子,只好说谢谢了。没多久,小熊就敲门进来了。小熊样子很殷勤,笑嘻嘻地从包里取出手机,递给朱怀镜。

小熊说:&ldo;这是目前最好的,摩托罗拉,全球通。手机换代快,你先用着吧,到时候有更好的,再换就是。电话费你不用管,我们按月结账。县里给了我政策,我用活就是了。&rdo;

朱怀镜就赞赏道:&ldo;你们张书记会用人啊!派你任这个驻荆办主任,最合适不过了。小熊,好好干吧,你们张书记,我们是老同事了,我最了解他,他是最关心人的。&rdo;

小熊说:&ldo;还要靠你在张书记面前为我多美言啊。&rdo;

&ldo;这个自然。我这人也是很爱才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最喜欢了。&rdo;其实朱怀镜比小熊大不了几岁,可他说起话来却像个长者。没有办法,他在小熊面前是领导。

小熊坐了一会儿,说声不多打扰,就走了。朱怀镜这就拿起手机,向玉琴通了电话。他说:&ldo;朋友给我送了部手机,我想第一个电话应打给你。&rdo;

玉琴就笑了起来,说:&ldo;看你得意的样子,像个小孩子。&rdo;

朱怀镜就佯作生气,说:&ldo;你真是麻木,人家这是时刻想着你啊!你却来取笑我!&rdo;

玉琴就轻声道:&ldo;傻瓜,我自然高兴啊!&rdo;

朱怀镜听玉琴这声音,便知道她身边有人,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告诉了他的手机号码。接下来他想再挂一个电话,却一时想不起要给谁挂。想了半天想起了李明溪,就挂了过去。却半天没有人接。突然想起这疯子是不是去北京了,也不见他把给柳秘书长作的画送来。这么久电话也没打一个来,真是个疯子!一会儿心里又感叹起来:自己想起要打电话,却一时想不起几个人来。自己的朋友也太少了,活在这世上也太孤独了!原先只有李明溪,现在有了玉琴。对了,还有曾俚,也是可以说说真心话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国画

作者:王跃文

十四

这天上午,《政府工作报告》初稿定稿。谷秘书长和柳秘书长亲自到场。谷秘书长只是向大家表示了慰问,说大家这一段辛苦了。他说还有个会要参加,就不留下来同大家一块儿定稿子了。

柳秘书长留了下来,听刘仲夏一字一句念着报告。柳秘书长也是写材料出身的,文字上很内行,边听边提修改意见。刘仲夏就随时停下来,等两位科长按柳秘书长的意见修改了,他再接着念。这样,不到十一点,刘仲夏念完了,初稿也就定了。

定完稿,柳秘书长不马上走,同大家一块儿说话,气氛很好。大家少不了要恭维柳秘书长笔杆子过硬,文字经了他的手,就是不一样。柳秘书长只是摆手,说哪里哪里。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今天的报纸,一份《人民日报》,一份《荆都日报》,柳秘书长和刘仲夏就各看一份。其他的人没有报纸看,又不好走开,就干巴巴地望着他两位看报。报纸上正好刊登了全国人大会上的《政府工作报告》,柳秘书长浏览了一遍,说:&ldo;这里开头说的是&lso;请各位代表审议,请各位政协委员及其他列席人士提出意见&rso;,我们也按照上面的提法,把&lso;列席人员&rso;改成&lso;列席人士&rso;吧。&rdo;

于是又把&ldo;人员&rdo;改作&ldo;人士&rdo;,这才最后定稿了。柳秘书长说辛苦各位了,就起身要走。刘仲夏请柳秘书长吃了中饭再走,他说还有应酬,谢谢了。

大家就起身目送柳秘书长。刘仲夏送柳秘书长到门口,执手握别。朱怀镜不好越位,只站在刘仲夏身后微笑。柳秘书长在走廊里同大家挥挥手,转过身去。可他才走了几步,又回头叫朱怀镜,招了招手。朱怀镜就上前去,问柳秘书长有什么指示?柳秘书长一手搭在朱怀镜的肩上,继续朝前走了一会儿,才说:&ldo;怀镜,上次你带去的秦宫春,效果不错。我原来不相信,都没用过。这次一用,真不错,精神好多了。&rdo;

朱怀镜会意,说:&ldo;我再弄几箱来吧。&rdo;

柳秘书长说:&ldo;那就拜托你。多少钱一箱?我得自己付钱啊。要不我先拿两百块钱给你?&rdo;柳秘书长说着就掏口袋。

朱怀镜忙拉着柳秘书长的手,说:&ldo;不急不急,柳秘书长您莫太认真了。&rdo;柳秘书长就侧过脸望望他,随和地笑笑。该说的事说好了,没有别的话题。柳秘书长只顾昂首挺胸,不紧不慢地走着。朱怀镜停下来也不是,跟着走也不是,很是尴尬。他想干脆送到电梯口算了。可柳秘书长却不走电梯,而是走楼梯。朱怀镜又只好随他下楼梯。幸好只是在三楼,很快就下楼了。司机在大厅等着,见了柳秘书长,忙过来问是不是走?

朱怀镜便送柳秘书长到小车边,为他拉开了车门。柳秘书长样子斯文地钻了进去,不望朱怀镜,口上只含含糊糊不知所云地好好着。朱怀镜替他关了车门,又不得不隔着车玻璃招手说道再见。

电梯里只有朱怀镜一个人,他便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想着柳秘书长走路的步态,再联想他说的将&ldo;人员&rdo;改作&ldo;人士&rdo;,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幽默。是不是走路不讲究步态的就是&ldo;人员&rdo;,而踱着方步的就是&ldo;人士&rdo;了呢?

朱怀镜上楼去了自己房间,不久刘仲夏过来说,报告初稿定了,人马是不是撤了?朱怀镜笑着说,这由你定啊。两人便商量,大家再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退房。

两人正说着,朱怀镜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方明远打来的。方明远说皮市长想今天晚上见见袁小奇。

朱怀镜有意问:&ldo;皮市长回来了?几点钟?晚上九点,好好。八号楼见吧。&rdo;

刘仲夏耳朵竖得老长,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等朱怀镜接完电话,他就没事似的说:&ldo;开饭时间差不多了吧,下去吃饭去吗?走走,下去!&rdo;

朱怀镜就同刘仲夏并肩下楼,边走边挂了宋达清手机:&ldo;喂,老宋吗?我朱怀镜,对对。上次讲的那个事,定在今天晚上。&rdo;

老宋说:&ldo;是吗?好好!你有没有空?是不是出来我俩聚聚?我俩好长时间不在一起吃饭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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