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弗也意识到了,偏过头不看我,声音苦涩:“他已经抗拒了两天,今天是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吕纂命人将两人衣服剥去,可他还在抵死不从。我从没对哥哥如此敬佩过,这样的逼迫,仍能坚守心志,也只有他能做到了。只是……”
他犹豫着叹口气,眼露担忧:“他再不从,吕光会命人灌酒。吕光势在必行,今夜他若还不肯,只怕……性命堪忧……”
我急匆匆往外走,小弗拉住我:“你去哪里?”
“我去救他!”
小弗掐着我的手臂冷笑:“怎么救?就算我武功高强,再加上你的法螺,我们也无法突破吕光的重重防卫。你那法螺能放倒数百名壮汉么?你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能逃过全城搜捕么?”
我的脚步凝滞不前。是啊,我这些现代装备对付几十个人还可以,根本不可能对抗一整支军队!
“可是,难道我们就呆坐在这里?”难道要坐等着历史上记载的一切发生么?
“你以为我没想过办法?我求过吕光,我让王去求他,我想过用钱贿赂他儿子吕纂,可都没用。”他眼里满是无奈又痛苦,“若是换了十年前的我,早就不管不顾杀进去了。可如今我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龟兹能用的兵力都已在此战中被灭,我们现在毫无能力对抗吕光!”
“那就帮我,我要见吕光。”
“没用的,吕光这人刚愎自用,已有人去劝说过,却是更加激怒了他。何况你人微言轻,他绝不会听你的。”
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的晓萱出声:“只有一个办法,让晴姐跟公主对换!”
我和小弗皆是一愣。
晓萱眼里闪着精光:“吕光只要法师破戒,至于是谁,他根本不在乎。小弗,你带晴姐去见吕光,跟他说只有晴姐才能让法师心甘情愿破戒,他必会答应。”
小弗正握着我的手臂,他闻言不禁用力,抓得我生痛。他坚决摇头:“不行,我做不到!”
我点了点头,热切地看向小弗。小弗难以置信,痛心地盯着我:“这么屈辱,你竟然愿意?”
“你把我送进去,我能想出办法救他。”
“还能有什么办法?里里外外遍布看守,你去了,就只能……”
他说不下去了,握着我的手又传来一股大力,我咬牙忍痛说道:“蒙蔽住吕光吕纂后,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带他出来。”
晓萱在旁催促:“这是救法师的唯一办法了。”
他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挣扎矛盾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吕光自攻入王城就一直住在王宫里,与名义上的龟兹王白震各居一半。为了求见吕光,颇费了些时间,幸好小弗是白震的亲信,已被白震封为丞相,有足够身份。在等待吕光接见时,小弗问了他在宫里的眼线,得知罗什已被灌了酒,但仍在坚持。
我们站在大殿门口等候,小弗神色凝重地低声叮嘱我:“艾晴,一会儿见到吕光时不要说话。吕光脾气暴戾不能容人,只能顺其意思,有意见相左者都会被他除去。”他深深叹口气,“大哥遇到此人,真是命中的劫难。”
杀段业自立的北凉国主沮渠蒙逊就曾经说过吕光“荒耄信谗”。他听到流言说“河西之人只知杜进不知吕光”,就杀了功劳甚大的杜进。他在继承人问题上做出的荒唐决定,让后凉在他死后不过两年就换了三个国主。本来仍抱一线奢望,想着如何让吕光放弃,被小弗一番话灭了幻想。要让他放弃羞辱罗什,恐怕只会白白陪上我的性命。
突然听到大殿内传来一声怒吼:“就算那老和尚到处乱说我也不怕,西域哪个国家敢不服我吕光?本都督说他是破戒,他就是破戒!”
我跟小弗对视一眼,向大殿内看去。大门虽虚掩着,却什么都看不见。过了一会儿,有个僧人畏手畏脚地出来,匆匆离去。
我轻声问小弗:“此人是谁?”
小弗摇头说不认识。正疑惑间,卫兵走向小弗:“丞相,都督有请。”
小弗让我在外等候,他先进去见吕光。我正焦急等候,有个年轻男人走来。那男子五大三粗,身穿一身品级颇高的军服,眉眼间满是戾气,一看就知不是个善茬。
他看见我,颇为好奇,停下了脚步:“你是何人?”
我不知此人身份,不敢得罪,屈膝行礼:“妾身随弗沙提婆丞相而来,在此等候吕都督传召。”
这年轻人嗤笑一声:“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想贿赂父帅打消主意。”
他喊吕光父帅,那必定是吕光的儿子。不知是吕光的庶长子吕纂,还是嫡子吕绍。
这人上下打量着我,色迷迷的目光令人极不舒服。
“长得不错,不如你来伺候小爷我如何?”
他说着就伸手摸我的脸,我急忙避开,忍住不快:“阁下请自重!”
他眯着眼笑了:“你可知我是谁?我名吕纂,是吕都督长子。你跟了我,有你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这人就是吕纂?他是吕光庶出的长子,为人暴戾,喜游猎酒色。吕光死后,本将王位传给嫡子吕绍,吕纂篡位杀了吕绍。吕纂王位没坐稳两年,又被吕光的侄子吕隆杀死。
吕纂打量着我,似是很有兴趣:“胆色不错嘛。知道了小爷的身份,还敢这样直愣愣看我。”
我低头不语,手中暗暗握住麻醉枪。幸好这时吕光传唤要见我,吕纂只好跟我一起进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