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是当然了,说不定有人还会纵火烧了旅馆呢,&rdo;伦维克中校大为不悦,强忍怒气,&ldo;没准会更糟!还真没说错!&rdo;
&ldo;我是说,当你一开始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不是有人……唔!受伤了&rdo;
&ldo;我也一样。&rdo;丹尼斯承认。
&ldo;可这是为什么?&rdo;伦维克指着满目疮痍的房间,&ldo;为什么?&rdo;
&ldo;噢,亲爱的!&rdo;贝莉尔好言宽慰,虽然眼中的幻梦还没让她完全降落到尘世中来,&ldo;手稿!&rdo;
&ldo;你说什么?&rdo;
贝莉尔轻轻踩过地上的纸张,姿态端庄又劲头十足,仿佛差一点就要飞奔起来。她走到翻倒的写字台边,俯着拉开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ldo;拜托,亲爱的,&rdo;她劝伦维克中校,&ldo;可别说你还不明白!昨晚大厅里人人都在唧唧呱呱这个。布魯斯有一份手稿,是剧本的一部分,能够证明某人对罗杰&iddot;波雷太过了解。而现在手稿不见了!看!&rdo;
伦维克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上唇的髭须,旋又移向那把络腮胡,指尖颤抖不已。
&ldo;兰瑟姆先生把手稿放在那抽屉里?&rdo;
&ldo;没错!&rdo;
&ldo;明白了。还有谁知道他把它放在那儿?&rdo;
丹尼斯笑了起来。
&ldo;此求确有其滑稽的一面,福斯特先生,&rdo;伦维克中校礼貌地提醒,&ldo;如此荒唐的破坏总能引人发笑,这倒也是我们英国人独到的幽默感。&rdo;他的右手轻轻扯了扯空空的左袖。
&ldo;对不起!&rdo;丹尼斯连忙道,&ldo;我笑的是那个确实知道手稿放在抽屉里的人,因为亨利&iddot;梅利维尔爵士拿着那叠纸在他眼前比划过。而我想此人绝不可能与此事有所关联,他就是齐特林先生。&rdo;
&ldo;霍瑞斯&iddot;齐特林?&rdo;贝莉尔惊呼,&ldo;他可太让人吃惊了。&rdo;
&ldo;真的吗,韦斯小姐?&rdo;伦维克中校问,&ldo;昨晚我挺震惊的,他有点……有点……&rdo;
&ldo;紧张?&rdo;贝莉尔提示,&ldo;喔,亲爱的!他的酒品可真不太好。不过即便当他要拍我一掌时我也没放在心上。他还告诉我许多戏剧界过往的奇闻轶事,都是无价之宝呀。不过当然了,都是口头流传的东西而已,&rdo;她兴奋地喘了口气,&ldo;我都等不及要回伦敦去和朱迪&iddot;莱斯特、尼克&iddot;法伦、萨姆&iddot;安德鲁斯他们分享了。我……&rdo;
&ldo;贝莉尔,&rdo;丹尼斯轻声提醒。
贝莉尔戛然而止,指尖按着腮帮子:&ldo;我不说废话了!&rdo;她像是自言自语,&ldo;不说废话!&rdo;可她那嘴角的弧线依然扬出一个恍惚又激动的笑容,整个人像脚尖点地般飘飘然,完全是坠入爱河的典型症状。
&ldo;你看,伦维克中校,&rdo;丹尼斯说,&ldo;齐特林先生绝非恶徒,但我却弄不清他的心理状况。&rdo;
&ldo;此话怎讲?&rdo;
&ldo;当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恶作剧,并未发生什么谋杀的时候,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就像个被夺走玩具的孩童;然后他获悉波雷果真就在本地,却又消沉得整夜都在痛饮威士忌。&rdo;
&ldo;你想不通吗?&rdo;伦维克严厉地说,&ldo;但我了解。纯粹是幻想作怪!&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
&ldo;齐特林总是乐于‐‐他们很多人也都一样!‐‐将波雷视作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嗜杀女性的浪漫人物。可如果你将一具尸体抛到他们脚边,溅他们一身泥水的话,&rdo;他做了个残忍的手势以示强调,&ldo;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当死亡如影随形,直视双眼的时候,幻想委实不值一提。&rdo;
伦维克中校停了停。
&ldo;齐特林不打紧,福斯特先生,他只是老了,而且又笨、又孤单。谁能摸清一个孤独之人的内心世界呢?&rdo;
随即是一阵怪异的沉默,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伦维克踏过那些信纸,来到右边那扇和昨晚一样敞开的窗户前,默默注视着窗外笼罩在阴沉天幕下的高尔夫球场。
&ldo;真的很抱歉!&rdo;贝莉尔迸出一句。
&ldo;为什么?&rdo;伦维克没有回头。
&ldo;我‐‐我不知道,&rdo;贝莉尔无助地说,&ldo;请务必无视我今天的胡言乱语。我很开心,你知道么,我开心极了,所以就语无伦次。布魯斯……&rdo;
灰色窗帘突然随风飞起,他们这才发现通往走廊的房门被推开了。乔纳森&iddot;赫伯特挽着他妻子克拉拉&iddot;赫伯特的胳膊,几步走进屋里,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像是在祈祷。
二人尚未开言,丹尼斯便嗅到了些许悲剧的不祥意味。
赫伯特先生面色阴沉冷静,明显有话要说。而赫伯特太太(丹尼斯之前仅仅是在火车上瞅见她一次而已)却一副受了沉重打击后无语凝噎的模样。近处看来,她是位高个金发女子,年近五十,至少从相貌上看来比身边她这灰头发的丈夫要年长不少。他们像两个孩子一样呆呆站了半晌,赫伯特先生略显古怪地用手臂环绕着妻子的腰部。
&ldo;乔纳森!&rdo;克拉拉&iddot;赫伯特低声催促。
赫伯特先生舔了舔嘴唇。
&ldo;我们衷心希望,&rdo;他说,&ldo;诸位或许可以帮我们一个小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