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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2页）

十、归来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外面尚未天亮，弟弟阿都还在睡，叶赛尔撩开帐篷出来、冒着寒气查看着各处营帐。旁边的驼队里已经有人在忙碌，高大的男子竟要比赤驼都高上半截‐‐那是族中第一勇士奥普已经起来了，正在检查驼队。

&ldo;昨晚有流星，看到了么?&rdo;肤色深褐的男子咧嘴对她一笑，问。

叶赛尔含笑点头。奥普还想和女族长多说点什么，一时却找不到话题，有点尴尬地拍了拍赤驼背上的褡裢，转头继续忙去了。看他首先检查整理好的，却是她的赤驼。

叶赛尔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涩涩的不是滋味，信步向那个鲛人的帐篷走去。然而撩开帐子俯身进去的刹那却吓了一跳‐‐

毡毯之下，半躺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面目清秀。

&ldo;你是谁?&rdo;她的手按上了腰刀，厉叱。

那个女子似乎在疲倦地闭目养神，此刻听得喝问，微微睁开了一线眼睛：&ldo;是我。&rdo;

深碧色的眼睛，一边清晰，另一边混沌。

&ldo;你?你这是……&rdo;叶赛尔绕是见多识广，也吓了一跳。听声音分明就是前日救回来的那个鲛人，可血肉模糊的面容一夜之间居然变了那么多，仿佛重新长出了一张新脸来。

&ldo;那是幻术……鲛人的幻术。&rdo;旁边闻声赶来的是族中最老的女巫，迪迩大妈拄着拐杖弯腰进来，看着毡毯中躺着的女子，眼里有一种不屑鄙视的光，&ldo;这些从海里诞生的鲛人，有自己的奇怪幻术。可这种幻术却脆弱如海上的泡沫，维持不长久。&rdo;

&ldo;至少能维持到进入叶城。&rdo;那个鲛人安静地回答，应该是药有奇效，说话中气都足了很多，用碧色的眼睛看着老女巫，&ldo;可惜眼睛的颜色不能改‐‐我入城的时候可以扮做盲女，这样也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rdo;

叶赛尔点头，旁边的老女巫却忽然发出了桀桀的冷笑：&ldo;会使用&lso;云浮幻术&rso;改变自己形貌的鲛人，可不一般啊……你确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么?&rdo;

显然没有料到西方大漠一个残留部落中、还有人能说出她的幻术名称，那个鲛人一惊，不由怔了怔。然而很快眼里就浮出了狠厉的神色，咬牙道：&ldo;若是势头稍有不对，我自然立刻离开、绝不连累你们。&rdo;

&ldo;都是被那些冰夷逼的……我们应该是盟友。&rdo;同是女人，叶赛尔看不得那样的孤狠绝决，立刻插言，坚决地盯着老女巫，&ldo;反正五十年来我们的麻烦还少了?多她一个、那些追杀也不见得就会多多少‐‐我们霍图人接待了客人后、可从来没有把再客人推出去过!&rdo;

仿佛被族长的气势压住，女巫迪迩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ldo;快喝点驼奶，等会儿就要上路了。&rdo;叶赛尔俯身到了一盏热奶，递给那个鲛人女子。显然对方不习惯喝那样的东西，只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然而定了定神、依然握着碗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光了一碗奶。

在红衣女族长放心地离去后，空空的帐子里那个鲛人女子挣扎着坐了起来，用手按着胸口。仿佛胸肺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最终忍不住还是一口吐了出来‐‐

吐在地上的奶中，夹杂了无数惨绿色的血块。

毒性还是没有拔除干净啊……鲛人的身体就是太脆弱，稍微受了伤就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不知道这次浸泡毒河那么久，会不会留下终身难以痊愈的内伤。

那个鲛人女子想着想着，唇角忽然浮起枯涩的笑意：还谈什么痊愈不痊愈呢?活下来已经是幸运。她亲眼目睹了那些惨烈的死亡。一起去往空寂城的同伴、返回的途中一个个先后死去，用尽全力游着、全身的肌肉就片片脱落，最终变成了毒河里漂浮的骨架，被赤水中的幽灵红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