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这院子里的人,统统给我滚出来!”
随着院子大门被一脚踢开的声音传来,一道显得暴戾而令人感到刺耳的声音,便传入了所有被从梦中惊醒的人耳中,于是整个院子三面房屋之中都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而苏言,听着声音,却并未立刻动身。
他静靠在床边,目光轻扫过手中的坠子,可以说是这一整夜都没有好好歇息。
事情纵然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但那全村被无情屠杀的一幕幕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暴戾与痛苦不断地叠加在他的心头。纵然他表面看起来比常人都要平静,但内心必然比全村其他幸存者要更加痛苦。
他出生于赤凌王国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村,不过他的父母是这个山村的外来者,听说当初他父母来到村子那年秋天村子里闹了饥荒,可纵然他家将自己的柴米尽数施舍给村民,却依旧被咒骂为瘟神。仅苏言记忆中,便是处处受到针对与排斥,只差驱逐他们一家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因为他自五岁那年在父亲的指导下踏入武道之后,便很少再有外出,而是潜心在家中修行。
那山村地处偏僻自给自足,若非必要甚至都不会与外界交流,更不用提是踏入需要天赋与机缘的武道了。每当苏言问起父母为何会来到那里,都从未得到过任何回答。自然,次数多了苏言也不再询问,而是按照父亲之言专心修炼。
他自身对于修炼的兴趣并不大,但是他见自己的父亲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希望能够做些什么,便不断地修炼。然而,苏言八年的时间几乎不曾停歇地,将修为达到了淬灵境九重,与通灵境只有一步之遥,依然没有令父亲轻松多少。
他多少有些疑惑,不知是因为自己资质太过愚钝,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刻苦。
但不管如何,他都要更努力。
半个月前,他生辰刚过,修为之上便隐隐有了些许松动,可见通灵境突破在即。当日,他将此事告知父亲,后者眉宇间竟略显几分悦然。随后三日时间,在父亲的护法之下,他破入了通灵境。
可就在他突破之后,他不知被什么击中而昏睡了过去,醒来之时,他身处家里一处暗室之内。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不再是父母,而是他的妹妹苏洛璃,除了苏洛璃,暗室之中则还有村里的十余孩童。
随后他蓦地发现,自己丹田破碎,修为尽失。
尽管内心痛苦,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明白此刻不能懦弱。一个人在彻底失去庇护的时候,反而内心会突然变强,甚至于突然间拥有超乎寻常的心性。
平静中,他带着众人走出了暗室,但映入所有人眼中的,不再是平日的屋舍,而是遍地的狼藉与横躺着的一具具尸首。全村的大人与没能保全的孩童都在,唯独苏言与苏洛璃的父母不在。
从那刻起,他与父母的联系,就只剩下胸前悬挂着的坠子了。
而当他们出来之时,赤凌王国第一宗门青玄门的人已经赶来。而也正是他们,将村子里的一众孩童带到了青玄门内的这个院子中暂歇。
今日,方是众人来到青玄门的第二天。
“哥哥……”
院子中逐渐传来开门的声音,身旁苏洛璃的轻声呼唤则也是传入了苏言的耳中,当下苏言目光一动落到了身旁刚刚醒转的苏洛璃身上。
“不要怕,没事的,我们先出去看看吧。”
苏言轻抚着她的头,后者也是缓缓坐起,稍微打点了一下昨夜入睡未脱去的衣物之后,也并未将秀发束起,便准备开门。
“等一下。”
就在此时,苏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是走到苏洛璃身前,将她腰间并不显眼的玉佩摘下,随之说道,“将它收好。”
苏洛璃没问,便点头应诺而照做。
此玉佩,是苏洛璃自小便佩戴在身上,几乎从未离身的。毕竟,这也是她与亲生父母唯一的联系。苏言三岁那年,他的父亲见到了被遗弃在山野之中的苏洛璃,便将她带回了家中,抚养长大,这枚玉佩则是当时在她身上之物。玉佩上镌刻着一个‘洛’字,苏言父亲也应此物为她起名。
见她收好玉佩,苏言才是伸手将房门打开。
在他与苏洛璃走向院子之际,所有人的目光几近都落在二人的身上,因为二人是最后出来的。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出来么?”
见到最后的两人也一并出来了,那三四名身着统一服饰的少年之中,带头一人便是如此开口问道。不过,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而沉默不语。
“你们,是来自穷乡僻壤的山野村夫,能够在青玄门中踏足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就凭你们那些下九流的天分,纵然能够勉强通过入门考核,也别想着在这里安稳立足。”那人见众人不语,便愈发趾高气扬了几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你们只要下跪以表诚意,日后的日子定然能够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