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家父名的笔画已经极致简单,而且又是常用字,再少一两笔,那就不成字了,万一让阅卷官误认是错别字,我岂不冤枉?”“我且问你,四讳还记得是哪几个么?”“国讳、家讳、圣贤讳和宪讳。”香茹顺口答来。“这就是了,考试时的章主要避的是国讳和圣贤讳,你不避家讳也无太大关系,反正阅卷官又不知道你父名为何,日后回到家中再加多注意就是了。”“嗯,我知道了,以后会更加注意的。等师傅待会儿有空的时候给我讲讲诗吧,我今天还要再写一篇明天给太医看呢。”“讲诗我就不内行了,你去找小夏医婆,她更擅长诗词歌赋的东西,看的杂书也多,把你的文章也一起带去给她看看,请她给你说说。以前你启蒙时专攻专业,写的文章得过且过就算了,现在你开始专攻文章了,我们可就要对你严格要求了。”“是,师傅,我这就过去,先行告退。”香茹拿起书本辞别谢医婆,去找小夏医婆。“师傅,邵太医那样的文章好难写哦,我要是写不出来怎么办?”香茹和谢医婆说话的时候,茜草就在旁边看香茹的文章,邵太医改的那篇文章在她脑海里不停浮现。“多写多练,记住文体格式规范,用词准确,把你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通常过关就不难了。”“师傅,这话谁都是这样说,可是您看今年应考的医徒,只有一个人过关,那些落榜的当中有好几人是最后—次机会,如此青黄不接,这样下去,没过几年,医婆的数量不就要大幅减少?”“是啊,医婆本身良莠不齐,带出来的徒弟的水平自然也参差不齐,要解决这个难题除非太医们能介入进来,以他们高水平的学识来提高医婆的整体水平,但这事院使大人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这后面牵涉的东西太多了。”没想到谢医婆原来也知道这一点,那么恐怕另二位夏医婆也是心知肚明的吧,说不定其他医婆都知道其中原因,只是无力改变现状。“看香茹就知道了,她才在邵太医手下学了几个月,就能开始专攻文化做应考的准备,倘若她一切顺利的话,明年秋初她不就能进考场了?这比我们原先预想的提前了多少日啊。”“要是真能这样那自然最好,我也希望在我走前能看到她通过考试,到时候你有了她的照顾,我就能安心地在外面等你们出来。而且相信以她从邵太医那里学来的本事,指导你应该不成问题。”“嘻嘻,等我们出去了,师傅想必都已经儿女成群了吧。”茜草突然掩口而笑,促狭地望着谢医婆。“好你个臭丫头,居然打趣你师傅来了,过来,看我怎么罚你。”冷不妨的被徒弟戏弄一句,谢医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顿时飞红满腮,小女儿脾气上来,追着茜草挠她痒痒。茜草绕着桌子转圈,嘴上直讨饶,可还是没躲过谢医婆一双手,两人最后都滚在床上笑闹不休。谢医婆和茜草在屋里打打闹闹游戏的时候,香茹已经跟着小夏医婆学习新诗,谢医婆说的没错,小夏医婆对诗词方面了解颇深,讲解起来也通俗易懂,里面各个典故随口而来,没有半点磕绊。讲完了诗,小夏医婆还给香茹讲解了那两篇文章的文法,正式教她写这种规范文体的行文技巧和注意事项,香茹一边听一边做笔记学得很认真。小夏医婆粗略讲完了大概的文体格式要求,就让香茹拿邵太医修改出来的文章做范本,照着仿写出来,今晚不正好还要再写一篇读后感么。“任何文章要想写得好,唯有下苦功去练,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很多人刚开始的文章写得犹如天书,还有刚拿到些皮毛就卖弄的,结果自然错误百出,尽惹笑话,可现在再看她们的文章,哪个不是条理清晰干净利落。你呀,只管用心练习,一天写一篇,时日长了,自然也就写得好了,医婆考试很简单的。”“师叔,说是这样说,可今年才只过了一个人,我相信那些人平时也都有刻苦用功,落榜太可惜了。”“她们的命运就不用你缲心了,如果她们的师傅机灵些的话,应该会安排个好路子,好歹师徒一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在这犄角旮旯里做一辈子下等宫人的。”“对呀,医婆们能跟上头的娘娘说话,我听说曾经有医婆把自己的徒弟举荐到娘娘手下当差,她们要是能调走也是福气。”“娘娘屋里使唤的上下替补自有管事的操心,能挤进娘娘屋里那得看运气,我在这么几年也没听说过几回这样的事,不过倒是有落榜的医徒被调到别处当差的。这当中是不是有医婆的活动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年龄到限又没考中的话就是普通宫人,人事重回内政监,被调去别处是正掌的调动,无人会说闲话。”“可是不管被调到哪里,都得做到五十才能离宫,对曾经抱着二十岁回家梦想的这些人来说,这个打击太叫人受不住了。”“所以说,这都是命,你要是没被姐姐发现弄出来,你的命运也跟那些人一样。”“嗯,所以我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一定要通过考试,邵太医说了,我可能明年就能参加考试了。”“这很好啊,学习上就要更加抓紧,不可以有片刻懈怠哦。”“嗯,这么多人关心我,一定不会大家失望的。”自从香茹在谢医婆手下正式启蒙开始,不论坐到一块聊什么,到最后总会以相同的话题结束。知识改变命运,香茹完全相信这些女医徒们个个都充分领会精神,平时肯定都认真贯彻执行,但到底各人命运不同,不是谁都能有好结果。又稍坐了会子,香茹问了些问题,等吃完午点,香茹辞别小夏医婆回自己房中仔细琢磨,又拿来书本,一会儿对照书上文字,一会儿又对照范文,思索一会儿在纸上写几个字,再思索一会儿再写几个字,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拼凑出一块巴掌大的豆腐块,却读来狗屁不通。这种文言文章看别人写确自然漂亮,自己来写就要人老命了。入门香茹暂时把那豆腐块扔到一边,重新写自己的文章,有了上午那篇打底,这第二篇写起来更加顺畅,写完之后再修改誊抄一番,抬头一看天色,才刚刚傍晚而已,正是自己平时回来的时间。香茹收拾好东西,起身去看望容方二位姑姑,她们俩人受伤至今还都在床上养着,不过伤处都结起薄痂,总算趴累的时候能侧身躺一会儿了,就是伤处肉芽生长时的麻痒着实忍得叫人发疯。香茹依次看过二位姑姑,陪着都说了会子话,再开出进补的膳方。女医馆食材有限,益气养血生肌功效的食材数来数去就那么几种,这多亏了香茹记得大量菜谱,才不至于让二位姑姑天天吃同样的菜。像养伤必吃的猪脚猪皮,香茹今天让厨房卤猪脚毛豆炒猪皮,明天就凉拌猪蹄肉红枣花生猪皮汤,早晚还有各种食疗粥,再配上时鲜蔬果,总能叫人吃出花样来,也就不会觉得病号餐有多讨厌了。“真是托了妹妹的福,姑姑养伤这几天,厨娘们学到好多菜,我们都跟着有口福呢。那些个光吃饭不干事的,做了这么多年厨娘,厨活上居然比不上妹妹一根手指头。”白薇一面把一盅新泡的菊花茶递给香茹,一面笑道。香茹微揭茶盖正嗅茶香,听白薇这话,瞅瞅床上的方姑姑,面上不禁也笑了,“白薇姐这样说,是说姑姑受伤正好还是说妹妹我平时藏私?”白薇一怔,赶紧陪笑道:“哎哟哟,妹妹说得哪里话,我万万不是这样的意思,我是骂那些懒怠的厨娘们呢,白在厨房这么些年,那些菜本都是平常物,却偏偏得妹妹指出吃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