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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那天她去大理寺&ldo;请&rdo;他出诏狱，他的眼神里，会是那样，有些冷漠不屑，又有些许怜悯。只因为他早就料到了一切，也许，早就想看她怎么出乖露丑，到他面前乖乖地忏悔求饶。突然琉璃想，假如那天她没有主动去大理寺……那，在范垣收网反杀之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也许连被他要挟的机会都没有，就跟那些被他推上刑场的朝官们一样，人头落地。毕竟，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间。&ldo;所以我说，&rdo;郑宰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ldo;大可不必过于担心，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又是范大人的设计？&rdo;所有飞舞的思绪在瞬间停顿。昏迷之际，琉璃听见温养谦焦急地叫道：&ldo;纯儿！&rdo;与此同时，还有明澈突然响起的哭声。抽丝琉璃醒来之时，已近黄昏，缓缓吁了口气，耳畔听有人道：&ldo;醒了醒了，阿弥陀佛。&rdo;睁眼看过去，光影闪烁中，几乎认不得面前众人是谁。那慈眉善目的妇人柔声问：&ldo;纯儿，你怎么样了？&rdo;模样清俊的少年道：&ldo;妹妹，你可好好的。&rdo;还有个面带忧色的女子说：&ldo;太医说了不打紧的，咱们都不要慌，让妹妹缓口气再说。&rdo;琉璃看其容貌听其说话，心下终于反应过来，认出面前的是温姨妈，东城，还有范彩丝三个，小桃等丫头都在外围。琉璃忙要起身，彩丝从后扶着她，温姨妈道：&ldo;慢着些，留神头晕。&rdo;琉璃打量众人，顾不得说别的，先问道：&ldo;明澈呢？&rdo;温姨妈道：&ldo;才吃了点子粥，哄着她睡下了。&rdo;琉璃又问：&ldo;四爷……&rdo;东城在旁说道：&ldo;四爷的事儿还在查，表哥在外头走动询问，一有消息就会回来告知。&rdo;彩丝也说：&ldo;不怕的，以前天大的事儿都经过来了，还怕这个呢？&rdo;琉璃在众人的簇拥下，先下了地，去看望过明澈。小孩子蹙着眉心睡了过去，睡容依旧天真无邪，琉璃打量了会儿，看看外头的天色，转头对温姨妈道：&ldo;母亲，我想进宫一趟。&rdo;温姨妈忙道：&ldo;这时侯去什么？进去了又不能怎么样，听说女婿叫你留在家里静静等候，先前你哥哥也是这样叮嘱的，自然是要听他们的。&rdo;彩丝也说道：&ldo;妹妹，就听他们的话，外头的事儿自有男人们自己料理呢，你且照管好自己，还有明澈呢。&rdo;只有东城不言语。琉璃想起郑宰思先前跟自己说过的话，虽然也认同他所说，觉着先前大理寺那一遭儿是范垣的计，但是在琉璃看来，现在这一场，却十有八九是未必的。琉璃心里明白，范垣先前所做的那些，是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他才背水一战，但是现在，两人已经成了亲，又有了明澈，除了不能跟儆儿相认，不能常常跟那孩子在一起，其他的再无所求，而对范垣来说……琉璃想不通会有什么，能让他冒着失去这所有的危机，铤而走险。他若真的如此，那才是疯魔了。然而琉璃却宁可这一次仍是范垣的设计。毕竟，如果是他的设计，必有顺利破解的法子，但如果不是，甚至是别人的套，那可就难说了。先前不管何等忙碌，范垣都会抽空回来看望他们母女，如今一天一夜不曾回来，可见情形非同一般。琉璃坐不住了。她得进宫，她想要见到范垣。养谦在外头打探了半天，回到范府，却听说琉璃乘车进宫去了，养谦大吃一惊，忙问为什么不拦着。温姨妈道：&ldo;你妹妹担心四爷，执意要进宫去瞧瞧，我跟三姑娘劝了半晌，她总是听不进去。&rdo;此刻时候已经不早，彩丝先前正要告辞，恰见到养谦回来，彩丝就止步行礼，又说道：&ldo;哥哥在外头听说什么消息了？&rdo;养谦失望地摇了摇头，心头有些沉重。除了从郑宰思口中得知的那些详细外，其他竟再不可得，加上宫禁都比往日严密，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彩丝说道：&ldo;既然如此，让妹妹去试试也是好的。向来妹妹很得皇上的意，未必会如何。&rdo;养谦感激她雪中送炭，便道：&ldo;这半天劳烦二妹妹了。&rdo;彩丝一笑：&ldo;都是自家人，何必客套。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rdo;彩丝去后，养谦对温姨妈道：&ldo;我还要去宫外打探打探才好。&rdo;温姨妈忙道：&ldo;等等，你家去了没有？&rdo;养谦摇了摇头，温姨妈道：&ldo;你媳妇一个人在家里看着沛儒，我这会儿又走不开，你倒是该回去看看她，免得她也不知道怎么样，白担着心。&rdo;养谦道：&ldo;也好，我先家去探一头。&rdo;说着分别，养谦先回了温家，果然李氏正焦急非常，满地上蚰蜒似的乱转，见养谦回来便抓住问道：&ldo;你一整日忙什么去了，婆婆也急着去了范府，你终不成也是为了他们？&rdo;养谦见沛儒正在小床上玩耍，便走去把沛儒抱了起来哄逗，一边道：&ldo;四爷还没消息呢，妹妹先前又进宫去了，母亲现在范府帮看着明澈，我倒要去宫外再哨探哨探。&rdo;李诗遥愣住了，继而叹说：&ldo;这会子你去宫外干什么？白等还罢了，倘若有个什么牵连，把你也牵扯进去，叫我们母子作何打算？你又帮不上忙，如今只自保就是了，何必跟着乱忙！&rdo;她这一高声，未免惊吓到沛儒，哇地哭了起来。奶娘忙过来接了沛儒过去，养谦皱眉道：&ldo;妹夫出了事，难道我不该帮手，难道你让我抱着手站在边上看？说的什么话。&rdo;说罢竟不再跟李氏多嘴，迈步往外去了。身后李氏气的叫说：&ldo;什么妹夫，平日里人家风风光光的时候也没看你沾半点光，如今人家倒霉了，你反而一门心思往上扑，你小心真的惹出事来！&rdo;养谦走的快，隐隐约约听了几句，暗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ldo;真是妇人之见。&rdo;养谦出门，起码带了小厮往皇宫而去，他之所以只回家飞快地探了一头不敢耽搁，心里本存了个念想，毕竟先前他只在宫门口一站，就招惹了些嫌疑，如今非常时期，琉璃又不是奉召，只怕也进不去的……所以他赶着来。不料到了宫门口，却并不见有什么车马，忙问门口的侍卫：&ldo;我妹子，是了……范家四奶奶可来过？&rdo;一名相识的侍卫悄悄地说道：&ldo;先前少奶奶来到，里头有公公传了皇上旨意，请了进去。&rdo;养谦又打听里头有没有别的信传出来，侍卫说道：&ldo;先前内阁几位阁老都进了宫，还有郑国公家的……其他就不知了。&rdo;这时候日影渐渐地消失在重叠的殿阁之后，显得宫门前格外地森凉。温养谦踱了两步，回头望向宫门之中，却见有许多人正纷纷地往这边走来，养谦定睛细看，认出是郑国公的家人，还有几位内阁辅臣。琉璃往内而行的时候，正遇到郑国公一干人等，个个都是满面肃穆，隐隐地有些悲怒交加。两下撞见，有人便看向琉璃，眼中流露憎恨之色。为首的老国公却目不斜视，脚步匆匆地率众子弟去了，琉璃从旁相看，却见其中并无郑宰思。将到景泰殿，是陈冲匆匆地从殿内出来，拾级而下迎住琉璃。陈冲道：&ldo;您怎么这会儿来了？&rdo;琉璃道：&ldo;四爷呢？&rdo;陈冲抬头看一眼殿内：&ldo;范大人如今正在麟德殿里。您放心，并没有任何为难，只是郑国公一干人等要求之下，才委屈大人暂时留驻。&rdo;琉璃微微迟疑，才又问道：&ldo;皇上……是怎么想法？&rdo;陈冲道：&ldo;皇上，唉，如果只是郑氏夫人这件事，皇上未必会这样大动干戈，但偏偏又牵扯出昔日的先皇太后之事，那可是皇上从小的心病。&rdo;琉璃道：&ldo;真的……郑氏夫人的死，跟……皇太后一样？&rdo;此刻两人已经到了殿门口，只听到里头问道：&ldo;纯儿来了没有？&rdo;陈冲只来得及向琉璃点了点头，便往前一步，扬声禀道：&ldo;诰命夫人到了。&rdo;琉璃进殿，远远地见朱儆坐在长桌之后，她心事重重，缓步上前。朱儆默默地望着她，起初也并没有说什么。琉璃心中无声一叹，低头唤道：&ldo;皇上。&rdo;以前琉璃进宫，朱儆都会喜喜欢欢迎上去，两个人之间仿佛并无隔阂。而且琉璃第一次进宫是随着冯夫人的，那时候她还痴愚之名在外，所以并没有对朱儆行礼，而朱儆也不以为忤。此刻突然回想起来，不仅仅是那一次，此后琉璃每次进宫，或者见了他，都不曾行过朝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