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边当陈文桐这个傻逼是自家人,哪怕无数次被气到吐血都尽心尽力地保着护着,可陈文桐也是没有愧对自己头上顶着的“傻屌”头衔,这种自毁长城的事真是被整个太平洋的水倒灌进脑子才会做得出来的。
魏西淮被他坦然的模样诧异到了,“你别傻了,这圈子谁家还能冰清玉洁了?真要一尘不染那些都早早飞升去了还用在这儿混?”
边想瞄了他一眼,“你这语文总复习效果可真不咋样。”
冰清玉洁,语文老师听了想打人!
魏西淮满不在乎,“这不是听得懂么?”然后话锋一转,“现在怎么说?”
“先回去。”边想看抬腕看了眼时间,款式中规中矩的银边黑底lanr1遵循了德国工艺严肃低调的风格,跟他以往所追求的个性张扬格格不入,边振华丢给他玩儿的时候他还挺嫌弃,结果这却正是他目前硕果仅存的一个了,边家被抄家那天一早他随手抓了戴在手上,这一戴就再也没拿下来过,“下午还得上课。”
魏西淮简直要被他这股热爱学习的劲儿感动哭,两眼汪汪地瞅着他。
“上什么课呀?跟大鹏一起回部队去呗,正好下午他们球赛,去流流汗?”
边想果断拒绝,“不去。”
这些日子跑断了腿的经历让他更加认清了自己。
在他还是边书记的独子的时候,上赶着扒上边书记这条线的人很多都另辟蹊径从他这边下手,形形色色的讨好应接不暇,五花八门的由头避无可避,那些人想尽了法子钻尽了空子,他们仿佛头上装有雷达,但凡边小爷露出一点儿喜好,总能第一时间被探测到,就连他心血来潮想喂野猫,都有人察言观色到能迅速送上成堆的猫粮进边家。
可情势扭转就在眨眼间,边家支系单薄,边振华垮台就是彻彻底底,连带他这个曾经的边小爷也从云间一夜跌落泥地。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没有价值,谁人还来给他正眼?
哪怕身边有那么几个好哥儿们不吝于对他伸出援手,可终究一个两个都是依仗着各自家里,就连魏西淮这次帮忙,也都是瞒着家里私底下动作的。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简单的恩怨情仇快意江湖,像他们那些积累了一定权势的大家族更是利益动一丝则牵全身,没有哪一家会真的因为孩子们的私下交好而冒着得罪人的危险去大动干戈——今天就是个好例子,魏家家长一回家,魏西淮这只狐假虎威的狐狸马上就露出原形了,人手不足碍于情面只得自己亲身上阵,可边想明白这种来自于外界的帮助只是一时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指望不上。
他答应于锦乐不会被退学,那真不是随口一说的。
因为张小虎这事他暂时耽搁了学业,但他没想放弃——他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赌,他要继续走下去,他的倚仗就是自己,他想要的东西,也只能自己去索取、去争取,而不是像之前无头苍蝇似的看人眼色去求、去跪。
他有他的尊严,他有他的底线,就像于锦乐所说的,他是风筝,但是他还有一线羁绊,所以他不会脱线。
“这边今天就不用盯着了,张小虎也撑不了多久,刚才你也听到了,他家里没其他经济收入,他自己都山穷水尽了,家里还那么多张嘴等着他。”边想挥手,“这几晚我自己去五八区盯着就好,你们也歇歇,你爸在家你老实点。”
魏西淮不勉强他,打了个招呼就跟大鹏一起撤了。
“对了。”边想叫住了他,朝他扔过去一样东西。
魏西淮接过一看,正是车钥匙。
“车还你。”边想说,“我开摩托车方便点。”
鮀城这小地方路窄人杂小道多,尤其跟踪张小虎这种人,开个小汽车没准还会被卡在巷子口进不去,真没多大实际作用。
魏西淮随意挥挥手,走了。
十一点多不到十二点,车也还给魏西淮了,回学校是一定赶不上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了,赶上放学倒是有可能,边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算先去找点吃的。
这一整片儿的改造区中,离得最近的商业圈应该就数志南里那附近了,老城区的学校、市场聚集地,小吃摊档也多,交通还方便,有直达鮀中的公车,吃完了回去眯会儿眼正好可以接下午的课。
穿过这片棚户区就是中山路,鮀城中心大道起始于此,再过去就是志南里,这片区其实跟于锦乐小时候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月眉沟,一沟之外,别之天渊。
月眉沟畔修有逶迤婉转的长堤游廊,夏有晓风拂翠柳,冬有艳阳簕杜鹃,一沟开外,往南是清一色的西洋骑楼,曾经承载了这个海滨小城“百年商埠”的久负盛名;向北便是这斜路凌乱规划混乱的棚户区了。
他沿着砂砾小道往里走,两边的土胚墙早在日积月累的分吹雨打中露出狰狞丑陋的筋肉,时刻有齑粉飞扬,上方参差不齐的铁皮屋顶锈迹斑斑,阴森森地将日光挡在了外头。南方的冬天再是友善,一旦隔离了日光,便是阵阵无法抵挡的阴冷,丝丝缕缕往骨头缝儿嗖嗖地钻。
边想低咒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这白t早已脏得不能见人,唯一能替换的校服外套还在魏西淮那车里。
得!下午最好别让马杀鸡撞上!
右前方传来一阵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他顿了一下,停住脚步缩回墙边,过了一会儿,眼睛朝前方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