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看到了,你的这些同胞,之所以有今日之祸,完全咎由自取,朝庭对他们已是格外开恩了,否则,西北道的斛律氏人能过得如此安逸?正因为朝庭对他们一忍再忍,才助长了斛律氏人的侥幸之心。说什么大梁的实权在谁手里你们一点都不在乎,这样的混帐话若被其他人听了去,贺云初,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在吗?&rdo;
&ldo;一个不将国家视之为家国的族群,视想,有祸来时,又有谁愿舍生救之于水火,靠天助吗?那便是到了灭族之边缘,你好好想想。&rdo;
贺云初心头大动,元澈的话象是当头一棒,令她警醒,也几乎是瞬间,她窥见了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她忽略了的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正是造成斛律族目前危机的所在……
而这些危机,许多环节正是她一手促成的,比如放任韩砗在族兵中日益坐强的特权,给予她身边亲近之人太多的宽松待遇……助长与推动斛律氏走向深渊的那只手,又何止贺靖一人……
但接下来,元澈的一句话,让贺云初彻底陷入绝望。
&ldo;西北道的梗疽已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即便他们今日能逃过一劫,来日依旧会被卷入泥淖。贺云初,我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的族人谋一条生路,从此刻起就要彻底断了送他们回归故里的念头。西北道的这潭水深的很,我劝你也及早另做打算,要么设法离军,要么同自己人手足相残战死营前,你可以选一条,我也可以在背后推你一把。&rdo;
&ldo;什么叫同自己人手足相残战死营前?难不成西北道真的……要乱?是你从中搅局还是朝庭希望西北道生乱?&rdo;
元澈无奈地轻触额头,这种军机大事,他怎么能随意说给一个愣头青,可是……不说的话,就凭她这不灵光的脑子,随便被哪一方捏死都浑然无觉吧。
哎!&ldo;西北道生乱对朝庭有什么好处,你用脑子想一想,我一个商人,有多大的能耐搅得动西北道的这潭水。&rdo;他原本是奉命来收拾红山矿的,但红山矿一塌,接下来的形势完全出乎意料的到了无法掌控的局面。他怀疑西北道有一支超乎想象的强大势力在背后操纵时局,当即将这想法秘密上书皇上。据他估计,这支势力,不但能轻松自如地操纵西北道局势,甚至有可与当朝势力一争高下的能力。
元澈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
红山矿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以致对方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西北联军剿除覆灭,但同时,他背后的保护伞也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一暴露了出来。
这些暴露出来的势力还未来得及拿出相应的应对之策,甚至连联军的目的和联军的实际操控者都没弄明白,元澈便抢先一步,带着一部分先锋军将被困入泥沼的崇远解救出局,后撤进入了定州。
而还没集结到来的联军则奉命在成渝待命,以防西北道生乱而危及京城。
这种应对之策早在出京前,在元澈唯唯诺诺再三担忧的情况下,皇上替他拟定的,原本只是为了给元澈壮胆用的一种临时保障措施,却没想到在元澈与西北道的第一次较量时就派上了用场。
元澈派了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长黎刚回去送这封密信,由他亲口将西北道的情况讲给皇上听,胜过他的一百封加急密信。
贺云初在时局和军事上的理解力和敏锐度超乎常人,元澈的话才刚一落地,她立时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委。&ldo;你怀疑背后有人操纵?&rdo;
元澈也没想到贺云初仅凭他的几句话就想到这一层上,怔怔地望着她,有些犹豫。
贺云初狠劲地摇头:&ldo;不会是贺靖,他虽名义上与康王府划清了界限,但家小在京,只要有一丝血缘,就不是他能放下一切能为之所拼的筹码。也不会是许峥,他与宫里那位贵妃千丝万缕的关系太深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个人都赌不起,更何况他的六个儿子个个受他方势力的牵制,他没有那番不顾一切的魄力,而这个人,更不是铁英。如果林家想要西北道,他们手中有的是筹码,不会大动干戈培养一支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势力来操纵西北道,冒这种贻笑大方的险。&rdo;
元澈第一次听贺云初将西北道的局势如此轻松自若的道出,如数家珍就象在述说自己的家事一般周详,都不用打腹稿,说明她对西北道如今的发展,是早有防备的。
贺云初这么想,元澈反倒轻松了,轻笑道:&ldo;是个人都不可能,难不成是你的族人?&rdo;
经过了莫纳宏的事,贺云初还有什么会接受不了的,所以当元澈以调笑的语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反倒郑重其事的点头道:&ldo;斛律族士兵再能战,经过贺靖的易地分流之后势力也已不复当年,况且族中长老并无复国之心,能集结成抛力的也多是王族以外的其他族人,王族东迁移入京,留在西北道的势力人数并不众,但并不排除有人想利息这些势力来对抗朝庭。&rdo;
元澈的眼中精光一现:&ldo;你怀疑是另一王族的势力?&rdo;难得有人能与他想到一处去,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ldo;自古对权力的渴望,都是极近权力高层的人才会生出的念头,一个普通的百姓,对那个位置,哪儿会想那么多。&rdo;
贺云初分析了半天把难题又踢回给了元澈,但元澈是谁,自小便在权力纷争的漩涡里摸爬滚打,没人比他更清楚站在巅峰的人对操纵天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