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罗蕾尔:
我是多么期望见到你的。当你步出登机桥时,你甚至不必再看一次我的照片。我会非常紧张兮兮,所以你只要找一位像是漂浮在天花板附近的家伙……
他的名字叫达伦克罗斯比。
她不必看着他的相片;这一点倒是真的。她已经记得他的脸孔,就像她已经记得他大部分的来信。问题是为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甚至没有一点线索。这只是jrr托尔金那句话的另一个证明:你每次步出你的门口时,必须很小心,因为你前面的人行道实际上是一条路,而路一直往前伸延。要是你不小心,你很可能发觉自己……嗯……被叉开了。成为一个陌生过度中的一个陌生人,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到达那儿的。
罗蕾尔已经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诉每个人,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何去以及去做什么。她是加州大学的毕业生,获得图书馆学的硕士。虽然她并不是模特儿,但是她外表洁净,看起来令人觉得很舒服。她有一小圈好朋友;要是她们知道她去波士顿做什么,会很惊愕的:她竟然飞到波士顿,计划跟自己只是由通信而认识的一个男人待在一起;她是经由一本叫《朋友与情人》的杂志的广泛征友栏而开始通信的。
事实上,她自己也感到惊愕。
达伦克罗斯比身高六尺一,体重一百八十磅,眼睛暗蓝色。他喜欢苏格兰威士忌(只是并不过分),他有一只猫,叫史坦利,他是一位真心的异性恋者,是一位十足的绅士(或者他这样自称),并且他认为罗蕾尔是他所听过的最美丽的名字。从他送她的照片来看,他有一张愉快、开放、聪明的脸孔。她猜想:他是那种如果一天不刮两次脸就会看起来很险恶的人。这一些确实就是她所知道的一切。
罗蕾尔在六年多的时间中与六个男人通信‐‐她想这是一种嗜好‐‐但她不曾预期要走下一步……这一步。她认为,达伦那种绷着脸而自我贬抑的幽默感,是部分吸引力所在,但是她在忧郁之中意识到:她真正的理由完全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她自己身上。真正的吸引力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无法了解这种&ldo;想要表现得出人意表&rdo;的强烈欲望吗?这种&ldo;想要奔向未知,希望追求闪电般的刺激&rdo;的强烈欲望?
&ldo;你在做什么啊?&rdo;她又问自己。
飞机穿越过轻微的乱流,又回到平稳的空气中。罗蕾尔在瞌睡中骚动着身体,环顾四周。她看到那个年轻的少女已经坐在她对面的座位,正望出窗外。
&ldo;你看到什么呢?&rdo;罗蕾尔问。&ldo;看到任何东西吗?&rdo;
&ldo;嗯,太阳上升了,&rdo;女孩说,&ldo;但是就是如此而已。&rdo;
&ldo;地上怎么样?&rdo;罗蕾尔不想站起来自己去看。狄娜的头仍然靠在她身上,罗蕾尔不想惊醒她。
&ldo;看不到。下面那儿全是云。&rdo;她环顾四周。她的眼睛已经变得很清晰,脸上重现一点血色‐‐不很多,只是一点点。
&ldo;我叫贝莎尼席姆斯。你呢?&rdo;
&ldo;我叫罗蕾尔史蒂文生。&rdo;
&ldo;你认为我们会没问题吗?&rdo;
&ldo;我想是吧,&rdo;罗蕾尔说,然后勉强地补充说:&ldo;我希望如此。&rdo;
&ldo;我很害怕那些云层下面可能有什么,&rdo;贝莎尼说,&ldo;但是我本来就很害怕的。害怕波士顿。我的母亲有一天忽然认为:要是我去跟露娜姑妈待一两个星期,那会很棒‐‐纵使学校十天后又要开学。我想,她是要我就像玛丽的小羊一样下飞机,然后露娜姑妈就控制我。&rdo;
&ldo;控制什么?&rdo;
&ldo;不要到处乱逛,直接走到最靠近的复健中心开始戒毒,&rdo;贝莎尼说。她两手搔着短短的黑发。&ldo;事情原本就很怪异,现在的情况似乎只是更多同样的怪异而已。&rdo;她谨慎地看着罗蕾尔,然后非常严肃地补充说:&ldo;这件事是真正发生了,不是吗?我是说,我已经捏捏我自己。捏了几次。情况没有改变。&rdo;
&ldo;是真的。&rdo;
&ldo;似乎不是真的,&rdo;贝莎尼说。&ldo;似乎像是一部愚蠢的灾难电影。《1990年飞机场》,就像那一类。我一直在看看四周,寻找一对老演员,像威尔佛布林雷和奥莉薇德哈维兰。他们应该在狗屎暴风雨中相遇,然后坠入情网,你知道?&rdo;
&ldo;我不认为他们在飞机上,&rdo;罗蕾尔庄重地说。她们彼此看进对方的眼睛;有一会儿时间,她们似乎一起笑着。要是她们一起笑,她们可能成为朋友……但是她们并没有这样。还不到这个程度。
&ldo;罗蕾尔,你怎么?你有灾难电影的问题吗?&rdo;
&ldo;恐怕没有,&rdo;罗蕾尔回答……然后她开始笑出来了,因为,思绪像红色霓虹灯闪过她心中:哦,你说谎!
贝莎尼一只手放在嘴上,吃吃笑着。
&ldo;天啊,&rdo;过了一分钟后她说。&ldo;我是说,这是最的的怪事,你知道?&rdo;
罗蕾尔点头。&ldo;我知道。&rdo;她停了一会,然后问,&ldo;贝莎尼,你需要复健吗?&rdo;
&ldo;我不知道。&rdo;她转身,又望出窗外。她的微笑不见了,声音显得很不开心。&ldo;我猜想,也许需要。我以前认为那只是派对时间,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想,那是不能控制的。但这样子被载离开……我感觉像一只猪在屠宰场的斜槽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