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奶奶也说了,为了孩子上学,先住我们家,但吃的喝的,会给粮票和钱。”说到这,才想起来,忙从口袋里,把洪奶奶今天给的生活费掏出来。
陈春红破天荒地没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钱和粮票的事吗,这是家里凭白多了个外人。”恨不得再掐他几下。
可惜这回刘春生学乖了,早已跳开半丈远,远远挨着门口站着,保持高度警惕,“那你就别把他当外人。”
反正以后也不是外人,要不是担心被怀疑他鬼上身,他都想和媳妇直接说开,至于没告诉刘艳,是因为那个祸精,专门喜欢和他唱反调,他要说了,她不相信不说,反而会避着,上辈子,他们夫妻关系还挺好的,他不想因为他的介入,拆散一段姻缘。
刘春生又再接再厉,“你看呀,老大又和他特别好,你刚才也看见了,老大听说他以后住咱们家,和他一同上学,整个晚上都特别高兴,真送走,老大肯定会不乐意的,而且,我都已经满口答应洪奶奶和洪顺了,打了包票,总不能让那孩子失望。”
“谁让你答应?谁让你打的包票?”陈春红剜了他一眼,她可不管别人的孩子,只是老大刘军同不同意,她不知道,但眼下她算是看出来,刘春生吃了称砣,铁了心,不愿意把人送走。
难得见他在一件事情上,这么坚持,陈春红不由迟疑了一下。
“媳妇,先让人住下来吧,要真不方便,咱们再把人送走,你看这样,行不行?”刘春生见媳妇许久没作声,只好退一步。
陈春红两眼微眯,很想说不行。
孩子上学是一天两天的事吗?不是,那至少是一整个学期。
还有,这学期你答应了,你下学期答不答应呢,要是答应,家里住着不方便,要是不答应,又得罪人,连着前面这一学期的帮衬,人家也不会记你的好,所以,横竖得罪人,她还不如干脆点,一开始就得罪。
她想得很清楚,可眼前这人四六不通。
又听刘春生强调道:“就一回,就这一回,让他住下来。”他记得,上辈子,陈春红挺喜欢这个女婿的,等人住下来,相处一段时日,媳妇觉得那孩子不错,就不会让他把人送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你自己的话,就这一回,发现真不方便,你就把人送走。”
一见媳妇同意,刘春生忙高兴地点头答应,“好好,我记住了。”选择性忽略了条件。
相比于刘春生的轻松,陈春红觉得心累,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她,虽然暂时答应了洪顺来家里借住,但她心里还是硌得慌,似乎漏掉了什么,等到把洪顺的生活费收起来,坐回到床上,要关床头灯时,才突然想起来。
是了,她漏掉了老家人。
扭头对已经坐到床上的刘春生说道:“你老娘要是知道洪顺住咱们家,闹起来,你自己去应付,我不管。”
“不会吧。”
刘春生立即满脸惊竦,“我们不说,洪家不说,娘在乡下又不会知道。”
陈春红直接冷哼了一声,二嫂朱红英现在是怀着孕,等卸了肚里的货,不撮弄着死老太婆过来打秋风,她跟朱红英姓,要是死老太婆知道家里住了个外人,那还了得,不得直接炸了,搞不好,还得把大侄子刘兵送过来吃白食。
一想到这,陈春红立即后悔刚才松了口,和死老太婆相处十几年,当初大儿子刘军就是这么送去三伯刘应生家的,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严肃交待刘春生,“你老娘要是闹起来,要把刘兵往咱们家送,你绝对不能答应。”
“啊!”刘春生惊讶媳妇的话题,怎么一下子跳跃到大侄子刘兵身上了。
“你听到没有,给我记住了。”
“哦,听到了,听到了,记住了。”刘春生满口答应,却不相信媳妇的话,媳妇的反应有点太夸张了,“不至于吧,娘那么疼兵子,肯定不舍得兵子离开她。”
谁知道,会不会一听说城里迷花了眼。
陈春红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已经懒得去说胡老太的那些德性了,只再三叮嘱:“反正你记住我的话,不能答应。”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威胁道:“要是你敢答应,你就跟你侄儿过去,我带着三个孩子过。”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床头的闹钟,不知不觉,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俩人比平时的睡觉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同样的,隔壁房间,拉掉电灯后,刘军和洪顺俩人兴奋得说着悄悄话,一直没停歇过。
直到刘艳被吵醒,迷迷糊糊说了句,“你们怎么还在说话,明天要早起去上学。”
俩人才住声,许久都没再说话,而旁边的二哥刘华,早已睡得打起了轻呼。
刘艳以为,这一晚,和平常没什么分别,虽然房里多了个人,但对她没影响,洪顺是和大哥二哥挤一张床,谁知到了后半夜,又再次被叫醒。
洪顺在睡梦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艳儿,别过去!”
声音有点大,带着惊恐,不仅刘艳醒了,连刘军和刘华也醒了,睡在最外边的刘华,伸手摸了下开关,打开电灯,手揉着眼睛,看向已经醒过来,坐起身的洪顺,问道:“洪顺哥,你梦到什么了?怎么突然喊艳儿?”
他觉得,要喊,洪顺也该喊大哥刘军。
不说刘华,连刘艳自己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