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还没走,当然得赚工分。”刘艳一点都不奇怪,洪顺知道他们要去城里,想也猜到是大哥刘军告诉他的,“我妈说了,人不能闲着,一闲就容易闲出毛病来。”
不独大哥刘军,自从开春以后,万物复苏,二哥刘华又开始打猪草了,加上外面又冷,刘艳不愿意跟他们出去跑,而无论她妈,还是两个哥哥,都不同意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每天都被撵来洪顺家。
洪顺咳嗽两声,总觉得这丫头,对他说这样的话,是意有所指,“我也没闲着。”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又不能跟你们一样,满村子里跑。”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都要下田干农活,他不会干农活,何况,他户口不在村子里。
他倒是想过多出去走走,只是现在形势复杂,各种运动,还在开展进行中,像他和他奶这样,不下地干活,太惹眼了,所以,他尽量待在家里。
他特别庆幸,刘家村是一姓独大,不像其他地方,村子里几姓之间明争暗斗,借着各种名目,把对方拉下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团乱烘烘的,这几年就没有消停过,使得有些无辜的人也牵涉其间。
刘家村一直很平静,相对来说,村里的干部算是温和派,所以,刘军才能经常去牛栏那边见几位先生,请教问题。
刘艳倒也能理解洪顺的顾虑,身处这个时代,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因此,她没有再多说,另外转移话题,问道:“大部分学校已经开始复课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继续上学。”洪顺回道,他跟奶奶来到刘家村之前,正在念初一。
听了这话,刘艳立即明白,他早已有了主意,也对,大哥关注这事,他又怎么会不关注,怕是早就有打算吧,虽然不是很清楚洪顺家里的情况,但从平常和他说话的只言片语中,还有他家时常收到的包裹物品,隐隐透露出,他家境不简单。
只是她和大哥刘军从来无意多问。
人与人之间相交,讲究一个随缘,彼此间能同气相求,太过刻意与强求,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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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小舅陈国强帮忙跑过一次腿后,每隔半个月,都会往城里去一趟,这样一来,哪怕刘春生不回家,也能和家里互通消息,刘艳他们也能知道,迁户口和入学的事,走到了哪一步。
她妈更是不紧不慢地安排家里的事。
两个月过去,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刘春生一直没回家,胡老太难得地拉下脸,派堂姐刘夏花过来问,“四叔什么时候回家?”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工作忙走不开,没法回来,上次你四叔走的时候,就说了局里事多,忙不过来。”陈春红敷衍道,“市里不比县里,来回一趟,就要花上两天时间,哪里能经常回来呀。”
“的确不能,只是四叔这次隔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刘夏花含笑道,上次四叔是去了一个月后回来的。
旁边的刘艳听了,觉得与其被动解释,还不如主动反击,于是抬头朝堂姐刘夏花笑了笑,“工作的事,没法预计,以前小叔也是每隔半个月就回来一趟,可是这一次,好像有两个月没回来了。”
“小叔不回来,最近,小婶婶眼睛都盼穿了,夏花姐猜猜,奶奶会不会派小婶婶去县里看望小叔?”刘艳盯着刘夏花问道,小叔没回来,她和大哥刘军猜到缘由,应该是因为爸刘春生的工作,小叔受到了一万点打击,一时难以接受面对,所以选择不回家。
期间,二伯刘来生特意跑去了一趟县里,后面回来,还跑来问她妈,刘春生什么时候回来?
她妈万金油的回答,当然是不知道。
刘夏花听了刘艳的问话,脸上神情微微一滞,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大人的事,我哪里猜得到。”小叔不回家,奶奶很挂心,并且,奶奶认为小叔不回家,与四叔有关,所以才急切想知道,四叔什么时候回来,好让四叔去县里哄劝小叔回家。
至于另一个原因……
“堂姐说得对,大人的事,我们猜不到。”刘艳附和道。
刘夏花的思绪被打断,勉强一笑,再看四婶忙着洗碗擦桌子,根本没打算和她多说,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说了两句闲话,便走了。
只是家里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紧张。
主要是胡老太身上的低气压,有点吓人,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刘艳是真担心,她来找晦气,而她妈又不吃亏,到时候俩人肯定会打起来,初来时,她妈举菜刀的动作,至今记忆犹新,她是真不想再来这么一次场面。
宁愿,刘春生回来,让刘春生去应付,反正是他亲娘,他自己去搞定。
可是她妈现在的想法,很明显是不打算让刘春生掺和进来,所以才不准刘春生回来,这日子,过得简直提心吊胆,刘艳只能在心里盼望,刘春生办事的手脚能麻利点,他们早点离开。
好在,没有等太久,随着小舅再跑一次城里,带来了准确的消息,她们家把东西收了收,赶在五一劳动节前进城。
既然要离开,肯定不能什么都不说,因此,准备好一切后,陈春红趁着刘老头去竹林那边砍竹子,特意过去找了下他,用的理由是现成的,市里的初中和小学已经复课了,她要送孩子去城里读书。
刘老头听了,先是吃惊,尔后却极赞同道:“读书是不能耽搁,尤其军子是根好苗子,要好好培养。”只是也有顾虑,“你们都去城里,单靠老四一个人的收入和供应粮,能养得活你们吗?这一走,你们家这小半年的工分,分粮的时候,可分不了多少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