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晔起兵救我,我却与福隆合起伙来骗他,如果我是杜晔,总得气得自毁双目也不解恨的吧。我看着杜晔,目光便有些躲闪,心里安慰自己:&ldo;等我把自己这条小命交代了,杜晔以后若是想算账也无处找人了不是?&rdo;虽是这样想,心里还是难过得很,早知如此,真该听劝,不来凡世这一遭趟这次浑水,也许那样他们两个琴瑟和谐,美满的很。我嗓子有些发紧,沉了沉才开口说话:&ldo;杜大将军快选罢,朕乏得很。&rdo;这样说完才想起自己身前还站着五十万的大军,只得补充道:&ldo;我是说将士们乏得很。&rdo;说完还是觉得不合时宜,却也不好再改,只得闭嘴。杜晔挂着一丝笑,伸手从背后抽出弓箭来,瞄准了穿着黄袍的我,与此同时,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都瞄准了他一个人。福隆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可是,也不算是一个多么坏的结果。我心里倒觉得轻松的很,福隆、杜晔与我,最终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这也是我唯一敢面对的结果。死在一个无心杀我的杜晔手上,总比死在一个有心杀我的墨渊手上好一些。我笑:&ldo;你选好了?&rdo;杜晔点头:&ldo;我选好了。&rdo;可是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狂吼,毫不迟疑的扑向微笑着的福隆,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了恨……苍生与我孰重?杜晔的箭擦过我的头发cha入福隆的胸膛。福隆薄薄的嘴角含着血,微笑着看着杜晔,眼里如水般平静,没有丝毫诧异。他什么也没说,似乎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他就这样平静的看着,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这一世,他终是把我当了路人,这样也好,我亦无意回头。身后的士兵皆是呆若木鸡,不知杜晔如何抬箭向我,却发出了一支冲向福隆的箭。我把箭从福隆的胸膛上一点点的□□,一句话伸手从身后一个士兵的手夺过□□,把弓拉的很满,放手……由着那箭射向杜晔……亦是不发一言。杜晔立在马上,依旧是瞧着我的,他未躲分毫,由着那箭从城楼上直直的射下来,cha入他的铠甲,没入他的胸膛。我回忆里那支箭走的急慢,前半段走的我心焦后半段走的我心痛,及至后来,我竟盼着杜晔伸手抓了我射向他的箭,掰成两截,像个威武的将军,带着嘲讽的微笑,将断箭掷在地上。他却依旧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像看一出滑稽的戏。那一刻,我忽然肯定他早就晓得我是少绾的。我回头瞧了一眼那负责喊话的士兵,他避开我的目光,紧张得看向生死未卜的杜晔。他离开天牢的那日,要我无论如何要好好吃掉每天的干饭,唯有那样才有活的希望。他躲得开十万追兵避得开前后剿杀,笑盈盈的说着生死,认认真真的要我活着,何以今日这般没用,竟然放弃躲我的箭。我心里痛的麻木,低声道:&ldo;对不起,杜晔,你若是杀了我,我自不会计较的,可是你杀了墨渊,只要我还活着,总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杀他!&rdo;我吐出一口血来,前襟染的鲜红,和着电闪雷鸣,样子定是狼狈的令福隆厌恶。我身后的士兵多半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奇怪皇后的死明明是皇上的意思,何以皇上会悲痛的像得了失心疯,并为此射杀大将军。我站直了身子,面朝着杜晔五十万将士,抬起一只手,摇了摇,声音苍白却沉着:&ldo;开城门!&rdo;喊话的那人迟疑的看着我,我复又道:&ldo;开城门!&rdo;我双手扒住城墙檐,身子痛的发抖,我知道,墨渊一死,紫星海的水将会将会漫出堤岸,人世将生灵涂炭,一切化为乌有,而这城墙虽不甚牢固,却兴许能救不少人的性命。我向来不甚关心民间疾苦,可是若是墨渊还在,他是会教我这样做的。我一直好奇在他眼里苍生与我孰重,可是如今倒觉得这样的答案不知道也罢。我身后的将士竖起白旗,城门豁然打开,杜晔身后的大军整齐而急促的冲入凉州城……我才发现,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即使我不开城门,依着福隆的兵力也支撑不了一个时辰。不足三个月的时间,旁人都以为杜晔糙糙拉起一支军队攻打凉州城,连福隆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曾想,杜晔依然是做足了准备才站在这里与他讲条件,忽然想起墨渊说过那句话&ldo;他从不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