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霜蹬着双腿,手指猛抓住未絮的衣袖,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呛,眼珠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诶,方才赌钱的周妈妈是管家媳妇的表亲,关在柴房恐怕不妥吧?别过了这几日寻咱们麻烦才好。”
“有何不妥,大奶奶早吩咐过,这几日往来亲客众多,务必打起精神做事,不能让旁人看咱们薛府的笑话,她老人家自己不尊重,怪得了谁?”
“就是,咱们辛辛苦苦满院子转悠,她们倒会偷懒耍乐。”
……
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碎碎叨叨地走了过来。
未絮和春喜死死按住芙霜抽搐的身子,趴在那花丛里,影影绰绰间看见衣裙在前边穿梭而去,五六只灯笼也一晃而过,将她们三人的脸照得惨白。
说话声渐渐远了,手底下的芙霜也不再动弹了。
夜风又凉了一些。
未絮将她狰狞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抽出衣袖,往后跌倒,大口喘着气,精疲力尽。
“小姐,”春喜抖着嗓子:“她死了。”
未絮好像听不到,瘫坐在那里无法动弹,过了一会儿,哑声说:“把她弄到井边。”
“扔下去吗?”
“不,就放在井边。”
她们一个抬脚,一个抬胳膊,踉踉跄跄,将芙霜搬到了井口。
“可是这样很快就会被发现。”
“早晚会发现的。”未絮无法控制自己去看芙霜瞪大的眼睛,那双冷飕飕的惊恐的眼睛,仍旧怨怼地盯着她,可她此刻心中感受不到恐惧,只觉得像在做梦,一切都不真实。
恍恍惚惚,匆匆忙忙,回到夏潇院,春喜打水给未絮洗脸,冰凉凉的水,沾湿帕子,使劲搓着皮肉,企图将那罪恶也一并给搓掉才好。
“小姐……”春喜啪嗒啪嗒掉眼泪:“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
未絮瞪着自己手上的血,一面用力擦洗,一面冷道:“明日一早你便出府,去山塘街的岚风客栈找冯掌柜,就是咱们柳家以前的老账房,他会帮你,你先过去住着,等这里没事了再回来——千万别去柳家,倘若有变,他们第一个就会去柳家找人,岚风客栈没几个人知道,那里很安全,若三日后我没去看你,你就赶紧离开苏州!”
“小姐……”
“没事的,”未絮抱住她:“人已经死了,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春喜用力点头。
……
夜已经很深了,未絮躺在床上木讷地望着那盏烛火,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何时房门被推开,薛洵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她下意识翻了个身,面朝里头睡去。
他走到床边,将褪下的外衫随意扔在矮几上,然后倾身凑过去看看她的脸:“装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