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里的一家四口倒在血泊之中,尤其是车内的一个小女孩,伤得尤为严重,鲜血从她身上汩汩流出,血肉模糊,已无法辨清原来的面目。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路人们议论纷纷,表示同情,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但也不乏好事者停在一旁拿出手机拍照发到社交网站上炫耀,一时间,出事地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状,程挽无声地叹了口气,虽对那家人表示同情,但同时心中也清楚凭己之力无法为伤者做些什么,相反还可能会添乱,因此,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她便不欲再看,转身就走。
然而,程挽却发现走在前面的傅司远此时就像被定格了一样,只一动不动地站在前方,失神地注视着灾难现场,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程挽感到非常奇怪,忙走上前询问,走近后才发现傅司远面色发白,冷汗直流,不经意触到他的手,只觉冰凉透骨。
&ldo;司远哥哥,你怎么了?&rdo;
她突如其来的叫喊没能把傅司远唤回神,反而将他内心里的恐惧激发到了极点,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不管不顾地蹲在了地上,连雨伞也无意识地被丢在一旁,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紧紧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他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程挽被傅司远怪异的举动吓懵了,一时间也不由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伪装,就直呼他的名字:&ldo;喂,傅司远你怎么了?说话啊!别吓我啊!喂!&rdo;
可任凭程挽如何叫唤,傅司远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始终不予理会。
无奈,程挽只好与傅司远一起蹲在地上,并把雨伞举至两人头顶,防止雨水打在他们身上。
待程挽走近,她才听清傅司远嘴里念叨着的内容。
&ldo;妹妹,妹妹,妹妹……&rdo;
这时候程挽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这一幕让傅司远触景生情,联想到自己妹妹死去的惨状,以至于做出这样怪异的行为来。
之前程挽曾听彭婉玉提及过这件事,也知道这件事对当时的傅司远打击很大,只是让程挽没想到的是,那个她曾以为无坚不摧、仿佛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淡漠少年原来一直都没有从伤痛中走出。
这些年来,那些曾经的伤口不过是被他暂时遗忘,其实并未痊愈,或者说痊愈的不过是表面,心上的伤一直都还在。
于是,程挽也同他一道蹲在地上,声音很轻,并放柔了语气,生怕会惊扰到面前的男孩。
她道:&ldo;司远哥哥,不要难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吗?我们先起来,雨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感冒的。司远哥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rdo;
傅司远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并没有理会程挽,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看着眼前这个仍在瑟瑟发抖的男孩,程挽就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医院里放声大哭、倍感无助的自己一样,连平日对他的成见都统统放到了一边,眼下只想让他不再难过,甚至想要抱抱他。
没有多做思考,程挽真的就这么做了‐‐她把雨伞扔到一边,用白皙柔软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傅司远,并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傅司远身子蓦然一僵,只把她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就将她拥得更紧。
没了雨伞的庇护,天上的雨点如同筛豆子般直往下落,雨水纷纷扬扬地打在程挽身上,密集的雨水缓缓从她的头顶滴落,渗进了眼里,连睫毛也挂上了水珠。
程挽的身上无一例外地被雨水打湿,冰凉的雨水将她的衣衫沾湿,黏黏的贴在身上,传来彻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同时也让她脑中更加清明,童年的记忆变得越发清晰。
&ldo;妈妈,这首歌叫什么名字?&rdo;
&ldo;这首歌叫《光》。&rdo;
&ldo;咦,光?可是,除了开头第一句,后面的歌词都是以&lso;你&rso;开头的,叫&lso;你&rso;不应该更贴切吗?&rdo;
程素素(程挽生母)怔了怔,随后轻柔地抚了抚程挽的头发,眼神温柔,像是在注视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在望着别人。
&ldo;因为,你就是光啊。&rdo;
过去母亲经常唱给她听的歌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她唱了出来,一个个亲切而美丽的音符顺着小嘴缓缓吐出‐‐
光落在你脸上,可爱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