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笑了:&ldo;可是她就会这些啊,她的父兄都会,身边侍臣也会,秦子涧更是佼佼好手‐‐和他比起来,我简直像个毛手毛脚的野蛮人。&rdo;
阮沅心中不平,她摇头:&ldo;不对呀,那本《玫瑰盟》里不是写了么?你父亲费心栽培你,找了那么多鸿儒大家来教你,你怎么可能会比秦子涧差!&rdo;
宗恪翻过身来,久久凝视着阮沅,他忽然低声说:&ldo;知道我几岁才认得字?&rdo;
&ldo;几岁?&rdo;
&ldo;十岁。&rdo;
阮沅想,这真的太迟了,一般现代儿童,四五岁在学前班里,也已经认识很多字了。
&ldo;五岁被送到华胤之前,曾经启蒙过一年,也学了不少,可是来到这儿,没人教,也没有书读,学过的那些,渐渐就忘光了。&rdo;
阮沅有点火:&ldo;为什么他们不派个先生来教你?哪怕是人质,那也是王子呀!&rdo;
&ldo;在齐朝人看来,狄人不需要念书识字。&rdo;宗恪摇头,&ldo;他们觉得我们是蛮族,劣等的野蛮人,就知道美酒羊羔儿,教我念书好像教大猩猩识字,他们认为没这个必要。&rdo;
&ldo;……&rdo;
&ldo;所以我就一个大字也不识的在这宫里乱窜,跟着萦玉到处疯,&rdo;宗恪咧嘴微微一笑,&ldo;宫里的人见了,都骂我是&lso;没教养的马贼崽子&rso;,还拿笤帚劈头盖脸打我,只有萦玉没骂过我,也不嫌我脏……那时候,她也没嫌弃过我不认识字啊。&rdo;
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阮沅想,等到她长大了,就开始蔑视这个从小跟着她的小伴当了。
&ldo;跑也没跑多久,后来就不让我到处跑了,他们把我关在那后面,&rdo;宗恪顺手指了指宫殿西头,&ldo;别说认字,一日能有三餐吃,就很感恩了。&rdo;
他说着,伏地凑过来,悄声说:&ldo;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攻下这个国家?&rdo;
浓浓的酒气袭上阮沅的脸,她没有避开:&ldo;为什么?&rdo;
&ldo;如果不能征服它,我会觉得,自己还是被关在那个院子里,出不来。&rdo;他的眼睛忽闪着光,&ldo;只有当这宫殿彻底臣服于脚下,我才算获得真正的自由。&rdo;
这话,让阮沅无比悲哀,征服这个王朝和得到萦玉的爱,这本来就是两件矛盾的事情,难道宗恪竟然看不出来么?
&ldo;回到舜天,父亲才发现我连字都不认识。&rdo;宗恪呵呵笑起来,&ldo;他这才慌了手脚: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太子,怎么能接替他的皇位,一统天下呢?&rdo;
阮沅点头:&ldo;嗯,那他势必不会教你吟诗作赋,丹青抚琴了,你也不需要学这些,你需要学习怎么打仗治国,怎么处理奏章,实用的东西才是目标。&rdo;
&ldo;诗词歌赋这些,也不是完全不学。&rdo;宗恪说,&ldo;身为太子,也不能对此一窍不通不是?可是学得非常浅,当然,我自己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rdo;
阮沅笑,&ldo;说来,你的诗作究竟如何?&rdo;
&ldo;我的诗作嘛,有对街炸油条的王老二的味道。&rdo;
阮沅哈哈大笑!
&ldo;骗人,才没可能那么差呢!&rdo;阮沅使劲摇头。
&ldo;嗯,可是比萦玉,就差太远太远了。&rdo;宗恪露出一丝苦笑,&ldo;她总说我附庸风雅,花间喝道的事儿干了一堆,还自以为是锦上添花呢。&rdo;
阮沅笑不出来了。
&ldo;有一次,我好不容易给她找来一副旧朝徐贤龄的画……哦,你不知道徐贤龄,说起来,相当于那边赵孟頫的地位吧,距今也有一千多年了,徐贤龄这家伙怪得很,士族子弟,家里超级有钱有背景,一家子做大官做到烦,所以不用靠卖画赚钱,临死的时候,认为世人无法理解自己,怕作品沦为土财主们附庸风雅的道具,于是他就跟卡夫卡似的,命儿子把画作全部付之一炬,遗嘱说,如果儿子不忍心、违背了意愿,那他做鬼都不放过他……所以徐贤龄的现存画作非常稀少。那一副,是我花了不少渠道弄到手的,本来献宝似的,喜滋滋捧了去给萦玉,结果她瞥了一眼,就说这是赝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