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那红影,柳池再熟悉不过,当日狐飘飘的话也清清楚楚回荡在他耳边。可狐飘飘为何要这么做?
长生园后人浮出水面,其实于大局已定的大齐江山已经于事无补。从诗会的情况来看,狐飘飘应该认不得叶彤才对。可为何狐飘飘要在知道叶家姐妹的身份后,将之公诸于众。以叶彤姐妹的身份,御京城里有谁会用它来作筹码?他脑中一片混乱,盖因对大齐这个陌生朝代太不熟悉。
可狐飘飘的做法实在让他有些不理解,要让叶家姐妹浮出水面,其实以狐飘飘的手段完全没有必要先来知会于他。也就是说,狐飘飘这么做有保全他的意思。
眼下知道他身份想要保全他的人不多,范希正算一个,柳家算一个,曹景绚尚且算半个。这么算下来,曹景绚的嫌疑却是最大的一个,毕竟俘获长生园余孽可是个不小的功劳。当然柳家也有这么做的理由,毕竟他与长生园太过密切,柳家的位置必然会很尴尬。但是柳家没有必杀叶家姐妹的理由,曹景绚就难说了!
但就这么断定狐飘飘与曹景绚是一路人,未免太武断了!
他望着那沿江而下的画舫,眼眸越加的深邃。他本不想入局,可有人偏偏不想他置身事外。他心里只能暗暗祈祷叶家姐妹没事,至于今后,他也需要好好斟酌了。
回过头来,秦韶李顾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秦韶安慰道:“择生,没事吧!”
“没事!”柳池一脸平静,接过他手里的景淳,有些尴尬的看着景淳。
景淳没说话,安静得有些可怕,着实不像个刚刚被毁了家园的孩子。柳池心里有些诧异,想要问他什么,看着他那张冷峻的面庞半天,终是没有开口。
柳池突然道:“秦兄,你几时回寿州?”
秦韶明显一愣,才道:“本来安排是今日,刚刚在与渚平道别就听说了此事,这才跟来!”
“船还在吧!”
秦韶点了点头道:“已在岸边等候!”
柳池才转头朝李顾道:“渚平兄,楚州一行承蒙照顾,茗悦居没了,在下离家多日也该回去看看了!我现在这样子不宜露面,麻烦渚平兄代在下跟令尊告个罪,在下便与方奕兄一道先回寿州了!”
李顾愣了愣,他没想到柳池说走就走,短短片刻便抉择得这么坚定。
“无妨,等这阵子过了,择生有空常来楚州!”
柳池点点头,弯腰抱起景淳便率先朝码头走去。秦韶见状也与李顾抱拳致歉,匆匆跟上。
茶馆离码头本就不远,他抱着景淳上了船,站在船头望着远方还冒着轻烟的茶馆。此刻的茶馆已经夷为平地,再看不见昔日的轮廓,可他怔怔盯着,似乎茶馆依旧耸立。
之所以要走,他知道再留在楚州只会给李存元带来麻烦。虽然在茗悦居内没抓到什么长生园的把柄,可他身上始终背着一个勾结长生园的罪名,若是再留在楚州,反而给李存元添麻烦。
至于叶彤姐妹的消息,柳池知道就算他再留在楚州也没什么用。狐飘飘行事诡异,又是仙音阁人,未见仙音阁时,他真无法断定狐飘飘此举的用意。
江湖人江湖事,没准狐飘飘是冲着太虚经而来,若是这样她劫走叶家姐妹也就说得通了。之前狐飘飘就与上官镜亲近,太虚经养气卷正在上官镜身上,若太虚经养气卷已经在狐飘飘手里,她确实有可能会对叶彤姐妹下手。
可狐飘飘为何要撇开自己?他暗自思量,不由望向江面前方。看来他还是小觑了那个将门柳家的实力。也对,一个连长生园都能毁掉的家族,仙音阁还没有招惹的实力。
他一脸阴沉,任由小船在江面划过,心里不知想着些什么。
许久,他回过头,看着在船舱安静坐着的景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既然狐飘飘的目的既然是太虚经,叶彤姐妹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因为太虚经已经不在叶彤身上。
他拿了串秦韶买来的枇杷递给景淳,景淳只是接住并没有动嘴的打算。眼前的孩子如同老僧入定,有着常人少见的冷静。
柳池尴尬笑着,伸手捏了捏孩子肥嘟嘟的腮帮,才道:“以往不是淘得很么,怎滴今儿不喜欢了。放心吧,你娘没事,你只有多吃些早点长大,才能去见你娘!”
孩子终于抬头看着他,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随即便低下头摘下两颗枇杷,也不剥皮就塞进嘴里。
他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掉头望着江面掩饰着面色的尴尬。
“先生,今后景淳要好好读书!”嘴里塞着枇杷,孩子口齿不清说了句。柳池回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没有对这先生两字反感。
船悠悠划过江面,景淳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许多,吃完枇杷后便向秦韶借了本书,也不管懂还是不懂便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柳池来到船尾,坐到根本无心看书的秦韶身边:“秦兄,先前我落水失忆,对柳家的情况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烦请秦兄简单叙说一番,以免我身为秦家少爷还两眼一抹黑!”
秦韶尴尬笑了笑,才道:“也好!不过往日那个柳择生忘了也就忘了,你可千万不要想起来才是!”
柳池一笑置之,秦韶才娓娓道来,那个将门柳家的形象也终于渐渐有了轮廓。
其实对于柳家如何从当初御京城的一品将门没落至今,柳池心底大概也有了概念。眼下他想知道的就是那个柳择生在柳家的情况。
不过既然以失忆回去,他要避讳的东西着实不多,只是以前的柳择生在寿州横行无忌惯了,他要是太温顺反而会引人怀疑。
他柳池还没猖狂到身揣几十两银子天下便任我去得的地步,单单是江湖上的二三流高手,他都没办法应对。之所以要回柳家,因为柳家怎么说也只是骨瘦嶙峋的骆驼,借助柳家的东风,他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更何况柳老将军与叶清打过交道,没准能够通过他那个未曾谋面的阿公知道叶清的底细。柳池总有一种感觉,叶清有什么事瞒着他,而且瞒得很深!
两人在船尾续着闲话,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船夫开始生火做饭,江上一缕青烟随风飘荡。
这二人都不曾察觉,船头已多了一个一个女子,白衣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