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昀在一旁坐下,悠然转着扇坠:&ldo;咦,我可是一片好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rdo;
柳如卿也不回头,怔怔地对着屏风上的梅枝:&ldo;那依殿下看来,我于她可有胜算?&rdo;方才惊鸿一瞥,她俨然是石落深渊,空洞无声。
殷元昀可不想自己一番动作付诸东流,转到她面前:&ldo;何必垂头丧气。论容貌,你与她不分伯仲。论情意,她已是他人之妻。再退一步,天无二日,人无相同,肃王兄的为人你还不信?&rdo;
柳如卿不作声,殷元昭一去两月音信全无,也不知现在如何。她神思反复,忽而问道:&ldo;殿下为何要帮我?&rdo;
殷元昀回位坐下,笑道:&ldo;你就当我近来无聊,打算做个月老积德祈福吧。&rdo;
柳如卿看着他少年脸上玩世不恭,心知他说谎,可确实想不明白他的意图,索性抛开。
&ldo;今日殿下生辰,微薄之物不成敬意,还请殿下勿怪。&rdo;她捧了几上的锦盒递给殷元昀,这是瑶琴替她备下的,她不过是借花献佛。
殷元昀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让思思收下。门外侍从催促:&ldo;王爷,宴席快开了,大家都等着您呢。&rdo;
&ldo;十三殿下快去吧,我也要告辞了。&rdo;
殷元昀站起道:&ldo;好赖吃杯酒再走。&rdo;
柳如卿摇摇头:&ldo;济世堂还有事,不便再叨扰了。&rdo;
&ldo;也罢,思思,你送她回去。&rdo;
同样一乘小轿返回,到了雪竟巷,柳如卿便下轿步行回济世堂。
她刚回房换了衣衫,就听到林燕飞敲门:&ldo;如卿,你回来了?&rdo;
&ldo;燕飞,你进来吧。&rdo;她背对着叠好衣衫,眼前却出现一封信。她伸手去接,不妨林燕飞倏忽缩了回去。
林燕飞举着信俏笑道:&ldo;这是谁写的?是不是你那个日思夜想的情郎?&rdo;
柳如卿跺跺脚,抬高了手就去抢。可惜林燕飞比她身量稍高,任她踮起脚也是够不着。她又羞又急,佯作生气地伸手拦在林燕飞面前:&ldo;给我。&rdo;
林燕飞戏耍够了,把信搁在她手心,又自身后拿出一只锦盒递与她,将脑袋搭在她肩上,戏谑道:&ldo;这是那位姓崔的公子遣人送来的,上个月还来找过你的。怎么?不是这位?&rdo;
崔云之送过来的?莫非是……她急忙拆开,忽而拿信的手顿了顿,觑着林燕飞不放。
林燕飞告饶:&ldo;好了好了,我走了。&rdo;说罢一脸调笑地离开,还体贴地替她关上房门。柳如卿正待看信,又见她探头进来:&ldo;真不是那位崔公子?&rdo;
柳如卿瞪她:&ldo;云之已经成婚了!&rdo;林燕飞闻言吐了吐舌头,笑着离开。
柳如卿在案前坐下,稍稍平复激动。书信果然是来自千里之外,内中寥寥几句,一说太妃之言,请她不必挂怀;二谢她庆贺之礼,劳她费心;三提锦州平安,勿念。言语不多,却让她欢喜,午前庸人自扰霎时烟消云散。她把信贴在胸口,止不住地笑。至少殷元昭亦是心里有她,并非她自作多情。
她又打开锦盒,却见内中两幅白色绢帕。她抖开瞧,一模一样,并无二致。这是何意?她将绢帕平铺在案上,斜阳映照,其中一幅暗纹流动,隐隐六瓣梅花簇结。她心中忽动,莫非是指即便表象相似,内里却不同?心思互通,柳如卿哑然而笑。这人解释也迂回曲折,若是她灵犀未点可如何是好。
她取出小盒,里面尚有未做完的针线,她将绢帕和信折好了平放在最下面,盖上好盯着盒面,千般情思来回拨动。
第43章一朝电拂青浪沙
九月二十七,已有一段时日无人涉足的锦州行馆人潮汹涌。
锦州并十三县大小官员皆收到请帖,邀请他们于今日集聚行馆,殷元昭设宴款待。
众人接到命令均怕误了时机,有的是担心被参个藐视钦差的名头,有的是想趁机巴结京中贵客,纷纷于昨夜就到了锦州,歇在各处别院。今日一早众人齐齐商议,浩浩荡荡百余人一道赶赴行馆。
众人在花厅或坐或立,或垂头接耳相互交换消息,或独立一旁眉头紧皱。百余人气息同存,厅内嘈杂难停,不得片刻宁静。他们在花厅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殷元昭露面。有心人有意出去打探,却被门口的两尊门神冷脸冷语拦住,只道肃安王爷尚有要事,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静候便是。那人失了面子,骂骂咧咧地坐回去,还受了他人一番揶揄。
王宪等人早就注意到往来的黑衣仆役面生,探问起来也是摇头三不知。锦州众人已知殷元昭行事作风,心里敲锣打鼓响个不停,暗自猜测又打的什么主意。尤其跟来的随从俱被请到偏厅喝茶,想递个消息也无人手。只有那尚未见识过肃安郡王作为的,还存了点侥幸心理,认为不过是寻常宴请。
严适荣坐在汪集旁边,等的颇为着急,刺杀之事悬在他的心上迟迟难落,见汪集兀自盯着杯中的茶沫不发一言,抱怨道:&ldo;都已快到正午了,王爷怎么还不来?&rdo;
汪集垂着眼皮,斟酌半日叹道:&ldo;鸿门宴一场,就看他是宰鸡还是杀猴。&rdo;
吴承水也和他靠着坐,听他言语中竟是丧意顿生,不由惊道:&ldo;莫非他已有法子?&rdo;
&ldo;先不管这个,你们记住,若真是以此作筏,一切照我之前所说。&rdo;汪集透了一口气说,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