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符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ldo;李七昨天吃坏肚子了,那可能是现在还没太好,怎么,吐得严重吗?要不让李太医给他瞧瞧。&rdo;
&ldo;李侍卫应该并无大碍。只是他刚刚吐出来的,&rdo;王晟看着刘符,脸上没有一丝笑,&ldo;似乎是本来要给王上喝的药。&rdo;
刘符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只顿了片刻,随即怒道:&ldo;我说我今天怎么没喝到药呢,原来是他小子给偷喝了!你说他怎么想的,给我的药还能治他的病吗?呵,真是的……&rdo;
王晟盯着他,也不说话,刘符在他堪称严厉的目光中住了嘴,随即缓缓地把手伸向药碗,重又咧开嘴笑道:&ldo;算了,不就差一碗药吗,我现在补上也不迟。&rdo;
王晟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难过,&ldo;如此大事,王上岂能儿戏?&rdo;
刘符就不敢笑了,他利落地把勺子拿出来放在桌案上,抬起碗&ldo;咕嘟、咕嘟&rdo;,几口就将药喝干净了。喝完,他将碗放下,四下看看,直着被苦麻了的舌头,看着王晟半真半假地抱怨道:&ldo;哎,以前喝完了都有蜜饯,这次连点清水都不给喝了。&rdo;
&ldo;王上还是多习惯一下这药的味道为好。&rdo;王晟说着,还是起身给刘符倒了一杯茶。
刘符接过茶举到嘴边,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王晟。其实都不用看王晟的表情,听他的话音就知道,他每天让亲卫偷偷帮自己把药喝掉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亲卫是他最信任之人,按说告密这种事情他们肯定是做不来的,即便被王晟抓到了现行,也绝不会轻易松口‐‐这一点上刘符颇有自信。但王晟是何等聪明之人,估计见了今天李七吐药,就窥一斑而知全豹,把他的这点动作全给猜出来了。想到这儿,刘符知道装傻没用,于是笑道:&ldo;景桓你看,我这不都能自己坐起来了吗,没事还能下地走两步。每次太医请脉时你都在场,你也听到了,他还不是总说我恢复神速?&rdo;所以不喝药也是完全没关系的‐‐最后这句刘符没说。
王晟却不为所动,&ldo;太医所开,皆是补血固气之良方,王上不饮,一旦气血有亏,到时悔之晚矣。王上正富于春秋,现下虽不觉异,久后恐为祸患,将奈天下何?王上若是嫌苦,臣叫人多备蜜饯就是,何苦糟蹋自身?&rdo;
刘符一怕被王晟劝,二怕被人激,这时候王晟双管齐下、左右夹攻,他果然招架不住,一时也忘了自己的百般不愿,忙摆了摆手,&ldo;嗨,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什么苦?之前只是嫌麻烦罢了,以后都按时喝。&rdo;刘符靠回床头,看着王晟笑道:&ldo;怎么样,如此丞相可满意了?&rdo;
&ldo;臣不敢。&rdo;这时候的王晟不是那么好打趣的,只淡淡地回了他一句,随后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书信,&ldo;王上,赵国要与我决战了。&rdo;
刘符接过,一边展开一边低声道:&ldo;与我决战?那估计是梁衍要不行了……&rdo;他扫过一眼,然后递还给王晟,&ldo;那就和他打,咱们还怕他不成?要趁着梁衍死之前把赵军歼灭在上党城外,不然等他们进了城,就不好对付了。&rdo;
&ldo;是。臣晚些就召集诸位将军共同商讨破敌之策。&rdo;
刘符重又坐起来,&ldo;这次我也去。&rdo;
王晟立刻反对,&ldo;何须劳烦王上?王上且在营中安心休养,臣留两万军士以为护卫。&rdo;
&ldo;景桓,我并无他意,只是‐‐&rdo;刘符盯着王晟,&ldo;你可有把握在赵军进城之前,让他们最多只剩下一半的人?&rdo;
王晟沉默片刻后道:&ldo;臣愚钝。虽可设计,不保万全。&rdo;
&ldo;如此,就变成最棘手的攻城战了。&rdo;刘符摊了摊手,见王晟不语,怕他因此自责,忙接着道:&ldo;景桓,你用兵一向求稳,爱用正兵之威,鲜少出奇,赵人与你交手了几次,应当也摸清这点了。&rdo;刘符顿了一顿,随后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又道:&ldo;他们以为大军现在完全由你指挥,在一些细处就会放松防备,决计想不到我会出现在军中,如此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do;
见王晟面色仍然十分犹豫,刘符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上,又递给他一小把,试图贿赂王晟,&ldo;放心吧,没事。&rdo;
&ldo;报!赵军骑兵攻击我军左翼!&rdo;
&ldo;命左军迎敌,截住赵军。&rdo;王晟下令后,旗手于中军打起红旗,朝着东面摇动三次。
刘符坐在车上看着战局,难得地没有插话,只是趁着王晟不注意,时不时地把套在身上的一件墨色大氅掀开一个角透透风。身边这些人生怕他受风,却不丝毫不担心他给捂得中暑,硬要他披着件大氅出来,他坚持问过李太医,太医回答说可穿也可不穿,但这些人听话只听一半,竟然把他刚脱下来一半的大氅又生生地按回了身上。
谁热谁知道。入了伏的天,捂着一条大氅,还是黑色的,合适吗?
&ldo;王上若是身体不适,臣命人护送王上暂且回营休息。&rdo;刘符刚叹了口气,王晟便立刻靠近关切道,显然是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情况。
刘符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随即重又看向战局。他几乎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坐镇中军,看着下面的将军们带兵冲杀,平日里他都是二话不说提枪就上,他手里这把枪指到哪,雍军就打到哪。这时他上不了马,只得坐在督军的战车上,位置比往日高了许多,底下的情形倒是几乎一目了然。刘符这时候才明白了一点,有些人就喜欢坐镇中军、指挥四方,从不亲自下场拼杀,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