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臣妾并无此意。&rdo;路映夕轻缓摇头,心中却一点也不相信皇帝的说辞。皇帝分明是刻意杀人灭口,又或者,是存心要保护那刺客。这个女杀手的身份,似乎异常特别。
&ldo;皇后可要去探望南宫渊?&rdo;皇帝的语气稍缓,温言垂问。
&ldo;夜已深,臣妾明日再去。&rdo;路映夕婉拒,不愿在此时犯了忌讳。
皇帝冷不防地牵住她的手,往苑门走去,口中温柔道:&ldo;皇后心有牵挂,必是难以入眠,朕陪你一起去。&rdo;
路映夕没有挣脱,也不吭声,默默地与他并肩前行。
他的手温很低,凉寒如冰,为什么?
出于一种对危险的直觉,她的眼皮开始跳,心逐渐往下沉。
皇帝侧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目不斜视地径自前行。
&ldo;皇上。&rdo;她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清声问道,&ldo;那女刺客,可是宫中人?&rdo;
皇帝的身躯一僵,极为缓慢地回过头来,眸光阴鸷得骇人。
第二十二章:静夜倾谈
皇帝的眸子一点点眯细,眼底寒光乍现,冷冷地吐出一句话:&ldo;皇后若有疑问,大可去问你那悲天悯人的师父。&rdo;
路映夕淡淡地笑了笑,只道:&ldo;臣妾命人备撵。&rdo;
说完她便举步走向苑门,很快就返回。
两人上了撵车,无人再开口,气氛寂静得近乎凝滞。皇帝的眉宇间笼着一抹阴霾,似微愠又似郁悒,十分复杂。
路映夕阖目倚靠着软垫,与他保持半臂距离,顾自冥思。那个女刺客,太叫人好奇。皇帝要保她,师父也要保她。何等身份的人,才有这种分量?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稳前行的撵车停了下来,皇帝率先下车,并不理会她,径直走进太医署。
署内当值的太监恭敬地领路,行至南宫渊的寝房外,皇帝挥退那太监,才沉声道:&ldo;皇后有何事不明,自行去问个清楚,朕就不进去了。&rdo;
路映夕并不与他客套,微笑着颔首,然后就抬手敲响房门:&ldo;师父,映夕来探望你,你的伤可无碍?&rdo;
里面静默须臾,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出来:&ldo;无甚紧要,只是有些疲倦,已歇下了。&rdo;
&ldo;师父好生养伤,映夕就不打扰了。&rdo;路映夕亦泰然回道,不显半分急切担忧。
皇帝斜睨着她,唇角嘲讽地勾起,无声冷笑。
路映夕转眸看向皇帝,浅浅笑着,道:&ldo;皇上,臣妾都说明日再来了,这不,扰人好眠了。&rdo;
&ldo;倒是朕的不是了。&rdo;皇帝扬着唇淡笑,但眼底一片阴寒,缺失温度。
路映夕往署外走去,边道:&ldo;皇上莫怪,是臣妾失言。&rdo;
皇帝不再吭声,一路无言。那瞳眸中闪着幽暗不定的墨蓝波光,像是私密心事被撩拨,起了巨大波澜。
直至洗漱就寝,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路映夕安静地躺在宽敞凤床上,依旧与他保持着半臂距离。虽然他与她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他从来都是侧卧,以背脊对着她。空气中总是仿佛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她闭着眼,听到他的呼吸比往常重。她想,今夜他大抵要失眠了,是为了那个神秘女子吗?其实她并不急着追根究底,她若要查此事,只需命曦卫花费点时间,必能查到蛛丝马迹。但是,师父拒绝见她,即说明师父不希望她知道其中秘密。她相信师父,所以,她决定不再追究下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偌大的寝居只有她与他深浅交错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许久,忽然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那低醇的嗓音仿若只是自语:&ldo;你一定知道,&lso;爱,不得&rso;,是什么样的感觉。&rdo;
路映夕没有睁开眼,却莞尔地微微弯了弯菱唇。原来,他也爱过人。
&ldo;朕登基七年,七年前的那些青葱岁月,如今想来,恍如隔世。&rdo;那沉厚低声的话语,模糊地飘散在明黄幔帐里。
路映夕默默倾听着,心中想,那是他少年时候爱上的女子吧,不知因什么缘故他们没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有人移情别恋了?或是感情牺牲于皇权斗争下?他并不算是迷恋女色的帝王,除了照祖例封有一后四妃,其它那些秀女晋升分位为嫔的,他并不太常宠幸,甚至可以说是态度冷淡。而四妃之中,林德妃已逝,如今有些地位的只有贺贵妃和韩淑妃,另外一位姚贤妃据说极不得宠,因皇帝长期不待见而自己请旨搬入斋宫,长伴青灯。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又听隐约一句低吟:&ldo;卧榻之侧,岂容酣眠。&rdo;
她闻言不禁好笑,他此言所指非常有深意。想了想,她忍不住轻声回了句:&ldo;最是无情帝王家。&rdo;他应知道,他有他的无奈,她亦有。天底下每个人都不过如是,都背着或轻或重的包袱。
&ldo;皇后觉悟甚高。&rdo;他低低笑起来,语气已是闲散如常,&ldo;假若可以选择,皇后想生于哪样的人家?&rdo;
&ldo;平常百姓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rdo;她温声答道,&ldo;但是现实既定,臣妾也一样会用心去生活。&rdo;
&ldo;倘若是生于贫苦人家,皇后耐得住穷困辛劳?&rdo;他问得颇为随意。
&ldo;那么皇上呢?&rdo;她没有答,轻淡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