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首先,关于龙胆直巳的部分,我基本上相信奈津美的记述。东京的搜查总部已经问了《visa》的编辑部,把奈津美的日记和出差日期、业务报告核对后,发现两者并无矛盾。而&lso;化妆故事&rso;九月号所刊登的故事也和她七月十一日的记述相同,是有关&lso;内向的妹妹被别人误以为是相差一岁的姊姊,和专心拍摄她的年轻摄影师之间发生的爱情故事&rso;。问题在于十月十日后半部的记述,也就是龙胆直巳强迫奈津美和他发生肉体关系这一点,目前还无法证实。《visa》的回答是不予置评,警方目前则尚未约谈龙胆,但他一定会否认吧!从龙胆直巳这个人的性格和奈津美在公司的传闻,以及《visa》副主编的可疑态度,我认为应该确有其事。奈津美不是处女这个事实也可以加强这个事实的可信度。目前还不知道他和案件的因果关系,但在百合子死后数小时,龙胆就遭人攻击受伤这件事,恐怕很难认为是偶然的巧合。另外,我等一下会向你解释,如果考虑到奈津美开始写日记的心理动机,就可以发现,龙胆直巳的卑劣行为将成为这起案件背后的关键。&rdo;
&ldo;不用多谈性骚扰作家的事了,&rdo;容子轻蹙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ldo;还是回到奈津美男朋友的话题上吧。&rdo;
&ldo;好,刚才我已经说过,清原奈津美在人潮如织的四条通看到和二宫良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她并没有叫住对方加以确认。如果她有出声叫对方,立刻就会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所以,结果她并没有发现。在看不到他的踪影的那一刻,奈津美开始为自己的胆怯极度懊恼,在回程的新干线上也一直在思考,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不敢叫他?在自责的过程中,她在内心更加确信自己的确看到了老同学。&lso;那可能是二宫&rso;的可能性逐渐变成了&lso;绝对就是二宫&rso;的信念。&rdo;
&ldo;我想应该是,所谓的后悔就是这么一回事。&rdo;
&ldo;那时候,奈津美已经在龙胆直巳的威胁下,持续和他发生屈辱的关系。如同十月十日后半部的记述所说的,去年年底刚开始时,她曾经反抗,但之后每次出差到京都,都会发生相同的事。三月十日也没有例外,不难想像,这件事对奈津美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就像是被关闭在没有出口的精神牢房中,承受着无止境的拷问。她的心灵不够强韧,无法轻易接受不合理的丑恶现实,却又无法向外倾吐内心的纠葛,或是加以消除。总之,她当时的精神状态绝对不够健全,在街头看到二宫良明这个人物的幻影,便成了这种无处宣泄的郁积感情的一个出口。
&ldo;奈津美内心的后悔在自己的妄想中找到了绝佳的发泄管道。她一到东京,立刻去文具店买了一本崭新的日记本。上了锁的日记本是为了死守&lso;真实的自己&rso;所构成的堡垒。她一回到家,立刻关在自己房内,翻开第一页‐‐
&ldo;三月十日的日记上,奈津美这样写道:&lso;昨天之前的我活在沉睡的梦里,在某一天早晨突然清醒,结果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改变。难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梦境,我至今仍然身处于虚无缥缈的梦境中吗?&rso;她这一段内容意外地坦承这本日记是虚幻的,是为了逃避现实进行的创作。同一天的日记几乎都是遭到美化的高中时代的记忆,通篇都谈及&lso;十八岁清纯的自己&rso;,也证明她是为了把自己从不合理的丑恶现实中极救出来,才开始写这本日记的。
&ldo;同时,她还记述了内心真实的愿望。因为,奈津美期待可以再度在京都见到二宫良明。她确信自己见到了二宫,她希望下一次在街头和他擦身而过时,可以鼓起勇气毫不犹豫地叫他。&lso;然而,现在的我还没有勇气写信给他,连一丁点的勇气也没有,所以,才想到像以前那样写日记。也就是说,这本日记是用来磨练勇气的吗?虽然有点奇怪,但姑且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rso;我认为这种想法正是她的真实想法。&rdo;
纶太郎停顿下来,又续了一杯咖啡。容子也点了一杯,她十分投入这个话题。
&ldo;法月,这的确可以解释奈津美开始写日记的动机,但你的说明无法解释之后的问题吧!如果她是为了逃入虚幻的世界,而向自己的胆怯和目前的境遇妥协,那为什么要在那个世界中加入自己被误认为是百合子这个要素?在我看来,虚构的日记内容反而把她逼入了死胡同,令她窒息。&rdo;
&ldo;我也有同感,我的想法还不是很完备,但也并非毫无参考价值。佛洛伊德曾经提出&lso;谬误的订正&rso;,当不小心说错话时,为了加以修正,会在无意识中犯下类似的错误,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奈津美在日记中也做出了类似合理化的行为?
&ldo;值得注意的是前面两天,也就是三月十日和十一日并没有类似的记述。正确地说,十一日最后那一行充满暗示性的话&lso;ps:对不起,百合子。&rso;,也可能是第二天补上去的。据我推测,她应该在十二日重新回味前两天的记述,当最初的狂热冷静下来之后,便渐渐产生了明辨事理的反省状态。
&ldo;也就是说,光看前面两天的记述,会觉得这种缺乏节操、只为了满足自己愿望,而用真实姓名写下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日记,根本是病得不轻。如果是十五、六岁爱做梦的高中女生,或许还可以说那是一种少女情怀,但奈津美已经二十四岁了,无论她多么内向、无论她是否有着&lso;有朝一日,王子会来接我&rso;的灰姑娘式自卑情结,然而再怎么说,她都是有辨别是非能力、独立自主的成年人。而且,因为编辑这种职业,应该更让她熟知过度陷入虚构故事而无法自拔的危险性。然而,她的心却被虚构的故事包围,渴望在现实中受到的伤害能够愈合。这是两件完全相反的事,为了向两者妥协,她选择了维持虚构的架构;为了避免自己不自觉地陷入其中,她在虚构的内部结合了模拟的情感纠葛,并得以和虚构的故事保持安全距离。当她翻开日记,记录她在想像的世界中和二宫良明的对话时,也可以自我辩解说:这是一种创作,我并没有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之所以会在日记中写下对方搞错自己和好朋友百合子的名字,而产生无法说出真名的这种烦恼,当然是因为毕业纪念册上两人的照片被排错的记忆发挥了作用。奈津美在写日记的时候,一定翻开了毕业纪念册,看着二宫良明的照片。所以,她会想到对方搞错名字这个桥段,或许也是很自然的发展。以此类推,所有故事都是建立在这个以模拟情感纠葛为基础的创作上。比方说,八月五日寄出那封坦承一切的信会因查无此人而遭到退回,也是她早就料想到的,况且,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寄那封信,也从来没写过那封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