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此时在塔波温哥营的跳水课,你第一次站在高台前时,有这么一个瞬间,你或者不得不上去尝试,或者可耻地退回来,这样后面的女孩可以往下跳;在你学车的经历中,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得不离开空荡荡的乡村公路,尝试着把车开进城市。会有这么一个时刻,总会有这么一个时刻,一个跳水的时刻,一个开车的时刻,一个冲向后门的时刻。
迟早狗会出现。局势很糟,当然是这样,但还没有糟到完全令人绝望的程度。
合适的时刻会绕着圈子一遍一遍地出现‐‐这不是她在心理学课上学到的,这是她本能地感知到的一种东西。你星期一从高台上缩回来,并不意味着你星期二就不能再去试。你可以
但她的思想很不情愿地告诉她,这是一种完全错误的逻辑。
她今天晚上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强健,明天早上她会更虚弱。但那还不是最糟的地方。
她一直坐在这儿‐‐多长时间了?说出来好像不太可能,但实际上已经有二十八个小时了。
如果她已经僵得动不了怎么办?如果她跑到一半,却垮了下来,大腿抽筋,重重地倒在地上怎么办?
在生和死的问题上,她的思想执拗地告诉她,恰当的时间只有一次‐‐一次,然后就过去了。
她的呼吸和心跳在加速。
在她的意识知道之前,她的身体已经知道她就要去尝试了。她把衬衫更紧地包在右手上,左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她的意识中还没有任何决定,但突然间她就去了,她现在已经出去了,泰德沉睡着,他不会跟她出去。
她把门把手拉上去,手上是滑滑的汗。
她屏住呼吸,听外面有什么动静。
鸟又叫了,如此而且。
如果它把门撞得形变得太厉害,它甚至可能打不开,她想。那将是一种痛苦的解脱。她可以坐回来,重新考虑一下各种方案,看看计划中有什么被遗漏的……更渴了一点……更虚弱了一点……更慢了一点……
她把自己的压力靠到门上,重重地用左肩靠上去,逐渐把自己的重量加上去。她的右手在棉衬衫里流汗。她的拳头握得这样紧,以至于手指已经开始疼厂。她隐约感到指甲的半月型喷进了手掌。她思想里的眼睛看见她击碎后门把手旁的窗玻璃,她听见碎玻璃掉在屋里地板上发出叮当的声音,看见她的手伸向门把手……
但小车的门没有开。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推过去,她全身都绷紧了,脖子上的血管鼓了出来。但是它不开。它‐‐
它开了,突然就开了。
它在一种可怕的闷响声中飞转出去,几乎让她摔翻在地。
她抓向门把手,没有抓住,又去抓。她抓住了,突然间,一种地确信无疑,但又令她万分惊恐的念头悄悄钻进她的脑海,它就像医生宣告病人得了不治之症那样冷,那样让人浑身麻木。她已经把门撞开了,但它不会再合上。狗就要扑进来把他们都咬死,有一瞬间泰德会醒来,迷惑着,在他最后这个瞬间里老天会仁慈让他相信他还是在做梦,然后库乔的牙就会把他的喉咙撕开。
她喉中的气息息促地进进出出,像在穿过~根麦管。
她好像能看清汽车道上的每一颗砾石,所有的砾石,但她无法思考,她的思想在狂乱地翻滚。
她眼前的场景绕着之字穿进她思想的前景,就像正在上演一部游行的电影,它不断加速,直到乐队、马上的骑士和指挥女郎像在逃避什么超自然的罪恶那样向前疯狂地浪奔家穷而去。
垃圾粉碎机里喷出一大团绿色的污秽东西,它们冲上厨房的天花板,溅得到处都是。
她五岁时从后门廊上掉下来,摔断了手腕。
中学一年级某天的第二节课‐‐一代数课‐‐上,她低下头,极度羞愧而惊恐地在她淡蓝色的亚麻裙子上看到几滴血,她开始有了月经。
下课铃响的时候她该怎样站起来,才能不让每个人都看见,不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多娜正有月经?
她张开嘴吻的第一个男孩,壮怀特&iddot;山普森。
她用双臂把新生的泰德抱在怀里,这时护士过来把他带走,她想要告诉护士别那样做‐‐把他还给我,我还没有完成,这些话只穿过她的思想‐‐她太虚弱,虚弱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她就发出了那种可怕的、碎裂的、但充满勇气的产后的声音,她记得她在想,我要把他的生命支持系统一起吐出来,然后她昏了过去。
她父亲,他在她的婚礼上痛哭,他在后来的招待会上喝醉了。
面孔。声音。房间。场景。书籍。
这一刻的恐惧,想着我就要死了‐‐
经过巨大的努力下,她开始控制住自己。她用双手抓注品托的门把手,狠狠地猛拉了它一把,门飞转回去。被库乔撞歪了的铰链辗磨着又发出那种沉闷的声音,砰地一声重响中,门关上了。泰德在沉睡中跳起来,喃喃地叫了一声。
多娜靠回座位上,无助地浑身颤抖着,她无声地哭了。热泪从她眼睑下滑过,又斜流向双耳。
她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什么,即使小时候,她夜里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屋里,觉得到处都是蜘蛛时,也没有这样害怕过。她现在不能出去,她确告自己,这不可想象。她已经完全精疲力竭,浑身的神经几乎都要破碎。最好等一等,等一个更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