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一直在看着行驶在最前面的那辆小卡车,那辆拉着我爷爷尸体的小卡车。天此时已经从刺眼的阳光又渐渐变得微弱。我在这辆轿车上坐了不知多久,总之我的屁股都已经有些麻木了。风铃仍是一句话都不说,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开车的这位女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车里放起了一些柔和的钢琴曲,听得让人一阵困意。
车子的这一路上,究竟拐了多少弯谁也记不得了,一排排干枯的树干代替了那些高楼大厦。
风铃已经睡着了,她的头在车椅上左摇右晃的,最后她的头倒向了一边。没错,她现在正靠在我的肩上,伴着阵阵轻微的呼吸声,她齐肩的黑发飘来一丝淡淡的香气在我的鼻尖萦绕,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飘了起来似得,但这感觉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ldo;我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好像挺喜欢你的。你可得好好珍惜这个女孩,要不然以后你可能永远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人了!&rdo;这个女人微微撇着头跟我说。我没有作声,而是静静的在脑袋里回想着这个女人所说的这句话。
我用温柔的眼角看着倒在我肩上的这个女孩,虽然自从我上班后没怎么在跟她见过面,但却因为我在昏迷的这几天做的这场梦,让我觉得自己跟她一直都很近,好像从没分开过。也许我的内心早已妥协,只是表面还在掩饰着我的想法,最终我的心告诉了我一个很好的答案。
车窗外天空完全黑了,车灯打在漆黑的道路,我已经看不到行驶在最前方的那辆小卡车了。车子在此时猛地朝右拐了进去。这边一拐进去,明显跟刚刚比起来没有那么荒凉了,这边看起来灯火通明,路边两旁都是水泥砌的房子,每家每户的屋里还亮着各式各样颜色的灯光。路边还有些卖各种小吃的,锅里不时还飘出一股热气,顿时给这片地方增添了一丝人气。
&ldo;我们就快到了,这是镇上,村子就在前面了,你们饿不饿?要不下车买点吃的。&rdo;这位女人温和的问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把风铃轻轻地从我的肩上挪开;她依然是一副憨憨的睡相。一下车,我就闻到了这些路边摊子上飘来的香味,有卖肉串的孜然香味,有卖麻辣烫的等等。我买了些我喜欢吃的,又给风铃和那位女人带了些。
等我回来后,风铃正打着哈欠用一副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我手里的东西,我想她估计也是被这香味馋醒的吧。
&ldo;给,饿了吧!&rdo;我拿着手里的美食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ldo;我们到地方了吗?&rdo;风铃问。
&ldo;不远了,就在前面。吃完我们就走。&rdo;我带着些许笑容看着她的傻样。
风铃这次没有一把夺过东西,她冲我淡淡的一笑。
&ldo;谢谢!我不该和你赌气来着,我就是性格有些太小孩子了!&rdo;
&ldo;我可没往心里去,不过你得把这吃完了才能接受你的道歉!&rdo;风铃被我那么说也扑哧一声的笑了。
填饱了肚子,我们又继续赶路了,车子沿着这个集镇向更深的地方潜入。周围没多久又陷入了黑暗。车子很颠簸,我们不自觉地跟着紧张了起来,生怕前方再遇着什么大坑掉下去。
不远处,一个门的影子慢慢的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当中,车子很快就逼近了那个门。‐‐冷水村,那三个黑色的字倒映在我的视网膜当中,同时也嗖的一下从我的头顶掠过。
我的心不知为什么在看到那三个字时身上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车窗外,天空与与房屋的交错处隐约透露出了那些房屋的模样,房顶是尖的,这使它们在黑夜中显得更像是女巫,随时等着埋伏我们。车子缓缓地停了,我知道地方到了,但我心里总觉得我们更像是个入侵者,打扰到了这里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
风一阵一阵的掠过我的肩膀。现在还是七月份,正是夏季炎热之时,然而这里却带有些阴冷。车窗外有一个看起来漆黑的帐篷,里面透着微弱的光。许多人影都在那薄薄的帐篷里晃动着,那些影子被这黯淡的光拉得很长。
&ldo;到了!都下来吧!&rdo;不知从哪辆车里冒出个男人的声音,他说的这句话像张圣旨,让人不得不听从,很多人缓慢的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这漆黑的夜幕。我又看到了那辆卡车,几个黑乎乎的人影把那口棺材从车上抬下,消失在了附近的一座房子。
灵棚早已事先有人搭好了,我们只需按照汉族人的规矩--披麻戴孝。但在这个村子却有着一些有所不同的规矩,就是要守灵七天,且当天傍晚谁都不能去睡觉,而且过后还要在村子里请所有的村民来举行什么仪式。
深夜了,空气变得有些湿润,所有的人都多穿了件衣服。哀乐回荡在这块压抑的村子。黑色帐篷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纸味。在帐篷最里面的正中间,桌子上放着几盘落满纸灰的水果;一张黑白照,照片上的人带着微笑看着这些昏昏欲睡的人。
一把尖锐的东西直穿我的胸膛,我没有看到那个杀我的人,我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喘不上气,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我脑袋里突然间想到自己会不会看到一束亮光或是形似时空隧道的东西,也许在那里会比这个世界更充满生机,然而我现在却什么也没看到,我只看到我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给人一种无尽的绝望,我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真的很可笑。1993年,我死了,我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天堂或是地狱;只有黑暗,那无边际的黑,给人一种孤独,直到最后一口气我还是没看到那个人,我只看到他那漆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