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的侯爷一天天老去,继子却茁壮成长独当一面,范夫人冷眼旁观,想尽一切办法加以阻挠。她日复一日吹着枕头风让侯爷不喜这个儿子,老太太相中的媳妇她横插一杠给换了,一切顺风顺水的她简直要赞叹自己的好运。可这一关却不同,范钦舟世子之位现在固若金汤,若让孟宜琬生下嫡子,将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孙。老侯爷再不喜这个儿子,孙子还是疼的,脸面还是要的,到时候铁板上钉钉,她再想动手难于上青天。
所谓釜底抽薪便是将那未出世的孩子扼死胎中!范夫人是个聪明人,食物里下毒这种招数太容易留下把柄,于是她将红花做成香粉,配上多种香料一同喂入熏炉中,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十,她有两个儿子自是不怕。即使有人怀疑,香粉早就烟消云散烧了个精光死无对证,哪怕东窗事发,谁又能责怪同是受害者的自己呢?红花的量并不多,范夫人也怕真误伤了自己,按着她的计划,儿媳每日晨昏定省,过个十天半月这胎儿定保不住。谁料,这才头一天,居然媳妇就出事了!
范夫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这会儿只能先请来大夫产婆,免得叫人抓着把柄。
&ldo;来人,去东街口把王大夫请来,再去把早先预备着的产婆叫来,要快!&rdo;范夫人喊了仆妇叫人去,心里直打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按说这红花香料没那么霸道,怎么会突然就早产了,莫非……范夫人太阳穴直打突,心里划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莫非……还有别的人……
范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迈开步子就要往宜琬的屋子那儿去,这事儿太过蹊跷了,她可不愿替他人背这黑锅。
宜琬躺在床上发丝凌乱,浑身冷汗直流,下半身剧痛无比,肚子一缩一缩,她双手抓着床柱,死死咬着牙,屋子里几个丫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ldo;少奶奶,产婆来了。&rdo;紫衣丫鬟急急领着一个中年婆子进了屋子,那婆子长相一般,皮肤发黄,眼里却露着股精光,看的叫人发憷。
只见那婆子进了里屋,往宜琬身下探了探,便气定神闲的说,&ldo;哟,奶奶这羊水还没破呢,怕只是动了胎气,没事儿,不用着急。&rdo;
宜琬一听这话,气得一脚要往那婆子身上踹,&ldo;哪来的骗子,紫云你给我把她轰出去!&rdo;
紫云还未动,那婆子却嚷嚷上了,&ldo;我张婆子做这接生婆好几十年了,经手的孩子没一千也有八百,奶奶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自己慢慢生!&rdo;
宜琬气极,认定这婆子是范夫人找来下黑手的,下了铁心要把这婆子撵走。
范夫人站在屋外,听了里边的一通话,心里也气,好啊,她好心好意找了产婆来,你倒还怀疑起我了!也罢,不是我不给你找产婆,是你自己不要!
&ldo;少奶奶,你怎么样了?&rdo;撩起帘子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宜琬定睛一看,竟是范钦舟的辱母梁氏。
宜琬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想坐起身子却没力气,梁氏眼明手快的垫了个垫子在她身后。梁氏瞧瞧张婆子,再看看宜琬,斩钉截铁做了决定,&ldo;少奶奶此刻情势危急,再寻个产婆不知要耽误多久,若奶奶还信婆子我,就让这张婆子一道儿给奶奶接生!&rdo;
宜琬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梁氏。梁氏见说动了宜琬,便转过身子对着张婆子怒目而视,&ldo;你这老虔婆,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货色,竟然还敢和我们主子奶奶犟!回头我非找人砸了你的招牌不可!快,老实干活,少不了你的好处!&rdo;
梁氏立刻指挥起来,吩咐下人烧水的烧水,备剪子的备剪子,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张婆子嚅了嚅嘴,最后也老实的做起事儿来。
宜琬这胎从正午一直生到了傍晚,哀嚎声久久回荡在院子里,听得范夫人毛骨悚然的。范侯爷亲自前来等金孙出世,等了半个时辰,宝贝孙子还没一点要降临的迹象,范侯爷人老腿脚不灵站不动,拍拍屁股走人了,范夫人咬咬牙,看了一眼屋子,跺着脚追当家老侯爷去了。开玩笑,当然是先抱好老公大腿重要啦!
华灯初上之时,宜琬气尽力竭,才将将分娩出一个浑身发紫,小的像只猫仔的女儿。
&ldo;恭喜奶奶了,是位千金。&rdo;张婆子旁的不争,这讨赏钱的差事干的最是熟练,把包好的襁褓递给宜琬。
宜琬抖着手拆开襁褓,直着眼睛不敢置信看了看,发现张婆子没骗她,包袱里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婴。
&ldo;女儿,怎么会是女儿?大夫明明说个哥儿啊!是个哥儿!&rdo;宜琬崩溃的哭倒在床上,细的一折就断的手猛力敲打着床板。
梁氏一看情形不对,赶忙让张婆子抱了孩子出去,又吩咐人通知侯爷太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