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回了府,眨眼就瘫倒在地,站也站不起来,把众人吓得不行。三爷眼圈通红,跪在老父床头三天三夜,奉汤试药,话语诚恳。
傅姨娘倒是活的舒畅,三奶奶沈氏都动她不得,老太爷早吩咐了,傅姨娘得留着,非但得留,还得照顾好了!这外头百姓早把傅姨娘吹得天花乱坠,什么观世音现身,活菩萨转世,救苦救难救苍生,要是这当口她死在孟府里,别说百姓不乐意,被撸下去的那批贪官立马就得发难,来个死无对证!
是以,尽管沈氏每天都拿白眼瞪傅姨娘,人还是活蹦乱跳好吃好喝的住下来了。
晕了三天的孟老太爷醒过来,见到床边胡子拉喳的儿子,一声叹息,惊醒了浅睡的三爷。
&ldo;父亲,你醒了,儿子这就去叫御医。&rdo;老皇帝见爱臣重病,派了御医驻守孟府已示帝恩不减。孟家老三转身就想奔出去喊人。
&ldo;回来。&rdo;老太爷口干舌燥,没力气多说话,只得以眼神示意儿子。&ldo;傅姨娘她……&rdo;老爷子还是不放心,三儿媳他也是知道的,怕不是个能容人的。
孟三爷一顿,满脸嫌恶,&ldo;这贱人还活着。&rdo;他拿一颗真心待人,傅氏仍在地上随意践踏!
&ldo;咳咳,从今往后,你就去书院教书吧,别的……就别瞎琢磨了……&rdo;孟老太爷说的艰难,咳个不停,人老了一病就像老了好几岁,折腾不起了。
孟三爷一听此话,脚下一软,倒退了一大步,老父这是彻底断了他的仕途啊!
&ldo;父亲,你听我说……&rdo;三爷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ldo;别说了,此事已定,你下去吧,好好休息。&rdo;孟老太爷打断了三爷的话语,咳嗽了一阵,将头往里转,显然不想再说了。
三爷满脸不甘,可还是尊着父亲的指示退出了屋子,脸上冰冷一片。
沈氏见丈夫丢了官,心里自然是又恨又怨,可这会子在前厅,她心里却是一阵痛快,舒畅极了。
原来这场清理吏治的风波,台风尾还扫到了宴御史一家。沈氏后知后觉的想到当初宴家大姑娘凝波不就是嫁到了太常寺曹家么!这会儿正和曹家老小关押在大狱里吃牢饭呢。就是宴御史一家也受到了牵连,不仅官位丢了,家也被抄了,据说如今十几口人蜗居在西城一间小屋子里过活。沈氏本来的十分郁闷,听到这消息后,顿时剪了两分,看吧,要是当初嫁了我儿子,这会儿好歹还是个少奶奶呢。沈氏心口的郁结轻了两分,有心情继续搭理宜琏的嫁妆了。
要说这兜兜转转,还是宜琏眼光最准,看中文家公子是匹黑马。这会儿自家相公没了官身,儿子又没考上,如今一圈看下来,也就文姑爷能看了,因而沈氏愈加上心,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查看着宜琏的陪嫁。
&ldo;奶奶,外头有人要见你。&rdo;一个丫鬟恭敬地走到屋子里,小声向沈氏汇报,
沈氏不满,斥责道,&ldo;你家奶奶是人想见就见的么,别什么香的臭的都放进来。&rdo;
丫鬟挨了骂,脸上难堪,嘴里却继续说道,&ldo;可那人拿了这块玉佩,说是奶奶看了,一定会见她的。还说,还说要是我不紧着禀告奶奶,奶奶以后必得重罚。&rdo;
沈氏听着十分疑惑,问丫头把东西呈上来,定睛一看,竟是当初她送给宴余氏的定亲之物。沈氏心下狐疑,但炫耀的心理又占了上风,回头对丫头说,&ldo;去,把人引到花厅去。&rdo;
丫头下去后,沈氏也没了心思继续盘账,索性回了屋子挑起衣裳来,输人不输阵啊!如今你宴家没落了,想到我了啊,呸,我可不是开救济堂的!
宴余氏穿着一身的平常衣服,素色缎子毫不起眼,头上仅簪了根银钗,双手也空荡荡的,以往的金圈玉镯都不见了踪影。身边跟着小女儿宴凌波,小姑娘换上了一套青糙色点花衣裳,布料半旧不新,身上也只一块玉坠子能入得了眼。眼神里倒还是有着两分傲气,显然这突然而至的祸乱还没让她习惯起来。
沈氏姗姗来迟,宴余氏看了沈氏一眼,洋红色洒金百合裙,外罩琵琶襟织锦罩衫,云鬓上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脖子上挂了两串珊瑚珠子,贵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