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程叫了声阿姨,清朗的少年声,谦和有礼。
蒋心莲扭头看他一眼,笑了笑,说:“坐下说。曦曦,你上楼去,妈妈要和延程单独聊一聊。”
岑曦看了会林延程,转身上楼去了。林延程注意到蒋心莲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蒋心莲撩起围裙擦手,把切好的冬瓜入水,烧汤。
气氛肯定是有一丝尴尬的,对蒋心莲来说,和自己女儿也是刚刚有了第一次谈心,更别提和别人家的孩子了,又涉及到谈恋爱的问题,左右都是难以开口。
像是看出蒋心莲的踟蹰,林延程思忖了会,先开口了。
“阿姨。”
“哎。”
林延程看着她的背影说:“我原本打算明天正式和您说的。阿姨,我和曦曦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那丫头都和我说了。”蒋心莲顿了顿,说:“阿姨叫你过来,不是要和你讲道理,不是要叮嘱你,阿姨……阿姨就是想和你聊几句。”
“您说。”
蒋心莲松了口气,话题打开了,也就好了,她走到桌边,坐下,推心置腹的说:“延程,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品行什么性格,阿姨都一清二楚。你啊……”
蒋心莲怜爱的看着他,眼睛泛酸,她说:“你啊……一转眼也长这么大了。阿姨还记得你刚出不久,小婉带着你回来,你不哭不闹的样子可讨人喜欢了,哪像那时候曦曦,你和她就差一个月,可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可会闹了,长大了点才乖起来。”
林延程哪记得那时候的情景,只是听蒋心莲说着,那些场景仿佛活了,他能想象。
蒋心莲继续说道:“这些年不容易吧?可我家延程啊,一点都没长歪,一直都是这么优秀。曦曦说她的功课都是你教的,也是辛苦你了,自己读书那么累还要管她。她小时候成绩真的不好,你也知道,为了成绩的时候她爸发了多少次火,我和她爸都没什么文化,一二年级还能督促点,到了初中就完全没办法了。看着她考上高中,考上大学,我们心里头是真的开心。她这丫头你也知道,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没个安静,做事冲动,就跟她爸一样,从小到大,有你陪着她玩,阿姨真的很放心。你还记得三年级时吧,她为了采桑葚,摔河里,我看她满身泥回到家时真是把我半条命都吓出来了,还好你会游泳,把人捞了出来,现在想想还是挺好笑的。”
这件事林延程记得,岑曦爬上树,没稳住,咚的一下从树杆上落到河里,那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还是把他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回到岸上后,两个人看着对方头上的水草和田螺,笑了老半天。
林延程现在想起当时岑曦的滑稽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蒋心莲真是边笑边哭,她说:“就她这种性格,以后到了社会上肯定是要吃亏的。阿姨也想过,她以后会做什么工作,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有时想着想着,会很担心。你们要在一起,阿姨不反对,我也刚刚和她说过了,要她想清楚,别后悔。也许这话你听了会伤心,但阿姨如实和你说,我心里头最担忧的是你们的以后,小婉去的早,你那个爸爸又那样,你们以后只能靠自己。阿姨和叔叔这辈子注定只能这样了,给不了你们什么。曦曦是阿姨的心头肉,作为母亲,很希望她能一辈子顺风顺水,过的好。你明白我说的吗?”
林延程点头,“阿姨,我都明白。这一点我考虑过,虽然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但我有做计划,我和曦曦说过的。我想,以后做医生是个很稳定的工作,再加上妈妈给我留的钱,我觉得我能给曦曦一个比较安稳的生活的。”
蒋心莲看着这个拔高的少年,也不过十九岁而已,说的话,做的事,思虑的事情,却超出了这个年龄。
她没办法再说这个话题了,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人都是有共性的,眼前的孩子也是别人家的心头肉,也是家里人的希望。
蒋心莲抹了把脸,哽咽道:“延程啊……阿姨不过多干扰你们,就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计划未来,我知道曦曦心思没那么稳,总归是你带着她。你们又马上要去上大学了,要离开这里,隔着这么远的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女孩子出门在外总是更危险,这一点,你要答应阿姨,好好照顾曦曦,好吗?”
“阿姨,我会的。”
“阿姨知道,知道。”她点点头,像自问自答似的。
林延程眼眶也有点热,他感受得到蒋心莲对他们的包容和疼爱,是很久违的感受。
躲在楼梯口的岑曦双手背在腰后,望着窗户外面的云霞,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她记忆中的夏天,不曾变过。
枝繁叶茂的杨树为蝉鸣做掩饰,那淡紫色的花落满了小河,花香四溢。万物染上青翠的颜色,闻着阳光肆意生长,而那漫天的白蝴蝶是所有孩子心中的希望,带着他们天真烂漫的想法飞向远方。
累了倦了,在日暮时分,有母亲的呼唤,用一种宠爱又嫌弃的语气责怪你玩了一身泥巴。
然后父亲从外归来,一家人围着饭桌,说着所见所闻。
…
比起蒋心莲,岑曦更担心岑兵,她有意想先瞒着爸爸,但蒋心莲觉得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