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失和,父女反目,仅仅是为了本族谱,这是否值得。我一时说不出话。
&ldo;所以,这本家谱其实一直就在张金花身上,交接骨灰盒的时候,自然连同遗物一起给你了。&rdo;一理通则百理明,脑中豁然开朗,欧阳去疾在大国寺暗算彭瞎子,由于暗劲之大,连榕树都洞穿了,加上榕树本身年代深长,内中空朽,以至倒塌。张金花不幸被榕砸死,而她之所以死而不亡,很可能是深谙了族谱后面记载的密法!张金花充满了怨恨和执念,不肯就这样离开阳间,所以才布下了一段阵法,要疯狂地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ldo;其实,这本族谱之所以对我吸引力这样大,并不仅仅是因为里面记载的内容离奇,而是因为关系到了另一桩刻骨铭心的事件。&rdo;他疲惫地抚了把脸,喃喃道:&ldo;我这是怎么了,一气说了这么多。&rdo;
他一直将事情压抑在心底,时间长了,极其苦闷,所以一打开话匣子就如同开闸泄洪般滔滔不绝。这时候,突然警觉地闭嘴,让我暗暗着急,我很想从他口里知道更多的事。
&ldo;这本书你想看就拿去看吧。&rdo;他随手将书从书架上抽出扔给我,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极其熟悉的封面和书页,大喜若狂,但翻阅以后却大失所望,自中间部分以后都被人撕掉了,最后一页的书角上有行钢笔字迹,是张金花的手笔:&ldo;我恨你,恨这本书,恨这个世界!&rdo;她虽然痛恨着所有,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使用蛊婴魔母咒。我心里隐隐又觉得有些彼此冲突的地方,既然张金花没使用蛊婴魔母咒,却又为什么另排了一个阵式害人呢?
我正在沉思,突然一声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ldo;你怎么知道我叫张高强?&rdo;他抬起头,惊讶地问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道:&ldo;我怎么知道你叫张高强?&rdo;
他有些生气地说:&ldo;你别再开玩笑了。&rdo;
我哭笑不得:&ldo;我怎么了?我都没说话。&rdo;又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他会不会精神上有问题,只要一触及伤心事就会发作。
他神情呆滞地望向盆景,那株姿势奇崛的松树傲然挺立,他的眼里渐渐散发出恐惧骇异的神情,一跤摔在地上,脸也开始扭曲,一边蹬着腿后退,手颤抖地指点着。
我莫名其妙,一株盆景有什么可怕的,除非他看见了盆景后面的东西。想到这里我赫然一惊,忙扶住他,问道:&ldo;张先生,你怎么了?&rdo;
张先生脸色煞白,渐渐从极端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突然说了句让我更奇怪的话:&ldo;你怎么在这里?&rdo;
我脊背上也凉了,他如果不是疯子,就是真看见了什么东西,他是在和&ldo;东西&rdo;说话,我知道凭肉眼是看不见所谓的&ldo;东西&rdo;的,惟有清心咒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在指头上的淡光传送入双目后,我终于透过空虚的现象,看透了黄山松盆景的本质!
这个元代的黄白色陶器呈长方的形状,周边的蓝彩描是一圈象征吉祥的寿字,这种字的造型也经常用在棺材上。一团若有若无的绿气盘绕在黄山松上不散,我感觉寒寒阴气袭来。于主任生前与盆景交谈的奇怪举动也真相大白了,秘密就是盆景里藏着一个冤魂。
张高强似乎在和冤魂交谈,我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明白,笼统地知道在谈论一件往事,这件事尤其的隐秘重要,所以不便称呼人名,而是不断地提起一个&ldo;他&rdo;字,也不知这个&ldo;他&rdo;是&ldo;她&rdo;还是&ldo;它&rdo;,或许三者皆有也未可知,我完全象猜谜一样听着。只能留意着他的脸色变化,脸上惊骇、愤怒、恐惧、痛苦的表情轮番交替,显然是因为对话的内容而震撼了神经。
&ldo;他。。。毕竟是回来了。。。&rdo;这声音呻吟得发抖,张高强开始做一个奇怪的举动,用手指扒松盆景的老泥,土下渐渐露出一个塑料袋,密封得相当好,足以保证里面封存的东西不会潮湿腐烂。由于年日久远,原本透明的塑料袋发黄了,表面上还覆盖了层薄薄的暗绿色霉。我的眼睛突然感到刺痛,塑料袋散发的怨恨不甘之气异常强烈,一定有偏执的愿望。
张高强摇晃着身子站起,径直往门外走去。我还不明白整个事件的真相,而这个塑料袋里的冤魂是如此重要,关系着当年的悬案以及众人的安危。我大声道:&ldo;张先生,你去哪里?!&rdo;他刚走出门外,猛地返身将门关起,并且听见铁链在门锁上转动的声音。我大吃一惊,用力拍门:&ldo;张先生,你在干什么?快放我出去!&rdo;他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然后是园子里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显然是驾驶着汽车离开这里。这间房是他珍藏收藏品的地方,不少古董物品价值不菲,为了安全防盗,所以连门都是铁铸的,再加上外面缠绕上了铁链,在我大力的冲击下几乎是纹丝不动,反而使自己的手腕都生疼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吃惊了,为什么他会将我锁在房间里?这房间里琳琅满目地陈列着他多年来费尽心血收藏的珍爱之物,就算他对铁门的牢固信心十足,料准我带不走他的宝贝,却也应该担心我愤怒之下砸毁物品。唯一的解释是,事情实在太重要太紧急,以至于连爱若性命的古玩也顾不上了。
在一阵徒劳无功地找寻出口后,我疲劳地在一张明代的太师椅上坐下。我转动颈脖,环顾四周,阴暗的房间里尽是憧憧的古董影子,冷静得像是处古墓,而我就是墓中的殉葬品。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摆放着张金花骨灰盒的黑桌上停下,骨灰盒后的镜框里镶嵌着张金花的相片,应该是用她生前的大头免冠照放大的,薄嘴微微地张着,露出牙齿,看起来像笑,嘲讽的笑。我在想,她在嘲笑这个社会、嘲笑所有人,也嘲笑着她自己。桌子有个抽屉,抽屉上镶着个铜环,屉逢夹着一页纸角。这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本来我不该打探别人的隐私,但我想既然有一时半刻出不去,不如随便看看,这也算是对张高强无礼行动的一种报复。最重要的是,我对张高强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似乎和盆景里的怨魂是旧识。要想了解他的过去,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地方。于是我打开了抽屉,并从中发现了一本黑色的相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