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舒的父母很希望自己的独养女儿回苏州团聚,嫁一个如意郎君,在&ldo;小桥、流水、人家&rdo;的诗情画意中共叙天伦之乐。
可在上海滩学了四年英语,把一套《aroundarica》(《走遍美国》)的教材读得滚瓜烂熟的梅舒。再也回不到姑苏城那悠闲写意的生活中去了。
苏州太小,也太古老了。而梅舒则是现代的,属于年轻而充满活力的世界。
以梅舒的才情和聪慧,在上海找一份工作并不难,上海那些高档写字楼里的&ldo;外企&rdo;办事处,需要大量的梅舒这样才貌双全,讲一口流利英语的国际型人才。可梅舒不愿意在上海打工,这座城市把所有没有上海常住户口的同胞统称为&ldo;外地人&rdo;,那种精神上的歧视,让从小就在优越感里泡大的梅舒难以忍受。
情多累美人(2)
梅舒的毕业分配成了老大难。
看到同学们一个个奔赴新的工作岗位,梅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学校里盘桓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得到了广东籍的英语系系主任的帮助,才从广东省教委得到了一个毕业分配指标‐‐新建的鹿港市理工学院需要一位英语教师。
这对梅舒来说已是最好的选择。
鹿港是中国知名度上升最快的城市,余世杰的鹿港大酒店创造的&ldo;三天盖一层楼&rdo;曾被誉为&ldo;鹿港速度&rdo;。
而那&ldo;时间就是金钱&rdo;的名言则使中国人的心灵深外受到了一次强烈的震撼。
梅舒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登上了南下广州的海船。
对于鹿港,梅舒有着对陌生异乡的好奇;而对日复一日的教书生涯,梅舒则心存畏惧。梅舒全然没有归心似箭的激动,她想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但又不希望这未知的生活来得太快。所以梅舒选择了海上航行,希望浩渺的大海唤起自己美好的回忆,也使自己纷繁的心绪平静下来。
海上航行总是和浪漫相随。
这次的海上之旅,使梅舒结识了同是南下广东的何家全一行三人,也改变了梅舒一生的命运。
第十章偏向虎山行
何家全到鹿港是一次冒险。
何家全出生在&ldo;文化大革命&rdo;开始那一年,正值中国&ldo;人口爆炸&rdo;,出现第二次生育高峰的年份。
他降生的那座城市地处华北平原,&ldo;文革&rdo;中以血腥的武斗名震全国。
何家全懂事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混乱不堪,&ldo;文革&rdo;的恶果开始显现出来。何家全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家里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何家全童年记忆最深的是一天到晚吃不饱饭,饿得前心贴后背。何家全小时候所有的心机都用在与&ldo;吃&rdo;有关的事物上,何家全的家乡人那时见面的第一句问候是:&ldo;你吃了吗?&rdo;
当年,吃没吃过饭是衡量一个人这一天过得幸不幸福的唯一标准。
何家全至今还记得家门口的墙壁上刷着伟大领袖的一则语录:
节约粮食的问题,要十分抓紧,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此事一定要十分抓紧。
何家全经常带着兄弟们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被母亲藏起来的零钱,找到了就攥在手里,带着小弟弟们跑到大街上去买吃的,凭粮票购买的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白面馒头是何家全童年世界里最美味的点心。弟弟们吃完了东西,显得欢天喜地;何家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还得盘算着怎么向大人交代。
后来,何家全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每次为家里买油盐酱醋的时候,都从中抠出一二分钱来,日积月累也可以换来一两顿美食,打打牙祭。
这就是何家全最早受到的经济学启蒙。
童年的困顿,使何家全对财富有着更迫切的渴望。
&ldo;十年动乱&rdo;结束的时候,何家全还在读小学,随后发生了一连串的巨变:高考恢复了,全国科学大会召开了,人们又记起了&ldo;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rdo;的俗谚。
读书、考大学、找一份好工作成了何家全这一代人的必由之路。
何家全的家在城西的工厂区,高大的烟囱终日冒出浓浓的黑烟,一天下来,人们的鼻孔里都能抠出黑黑的煤灰。在浓烟的熏烤之下,城西的麻雀比城东的麻雀颜色都更黑一些。
这里的居住环境拥挤不堪,常常是一家三代人挤在没有卫浴设施的二十多平方米的平房里。
社区环境差,受教育水平低,犯罪率也高。每次&ldo;严打&rdo;这里都会有一大批工人子弟受到法律的严惩。
何家全拼命读书的目的,也是怀着&ldo;鲤鱼跳龙门&rdo;的梦想。
古代的知识分子对人生做过精辟的概括,所谓&ldo;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rdo;。命是指一个人是否生在富贵人家,有的人是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命中富贵可以坐享其成,一世荣华。
命好还要运气好,纵有万贯家财如果行衰运也会一贫如洗,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
命不好可以用运气补,叫花子都可以捡个金元宝,打工仔也可能中&ldo;六合彩&rdo;。
命运相济还要看风水,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神秘的部分。
改变这一切,要靠自己&ldo;三更起,五更眠&rdo;的努力。所谓积阴德无非是积善行德,广结善缘,做一个成功的&ldo;社会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