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同野已经把剩下半包栗子吃得还剩几颗。
沈吟一见,便气冲冲地冒火,一把抄过来:“不是要你等我回来再吃么。”
居同野偷吃不成反被当场抓了个正着,瞧他严峻的模样,便知事情很大,不过是借口撒火发泄个一二,也低着头屏声静气。
沈吟觉得自己是过火了,忙把栗子塞回去,抢话道:“几颗栗子而已,还只得你这副模样,当心以后罚你,不给你买了。”
居同野没有零食也是一样过活,不过三餐多吃点喝点罢了,他默默剥栗子壳,栗子壳是迅猛的炸开。他剥不好,碎栗子糊在大拇指上,顺势填进嘴里唆着,便看见沈吟蹲在他面前。
沈吟道:“你在这里,我没法护着你。他官太大,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要你的命,我就是神通广大也来不及护你,这个府里,除了我没人护得了你。”
“要不今天就走吧,趁夜走。”居同野晃了会神,迟缓片刻,才惶然道。
沈吟忽的笑了,似是一点都不怕的模样,但这模样里有阴森戾气的感觉,仿佛杀手手中银光闪烁的刀。
“银子不要了?人不要了?路还想不想修了?”
字字揪着居同野的心。
沈吟看着他闪闪躲躲的矛盾眼神,茫然无助的模样十分好玩,想亲一口,又怕一亲之下忍不住又沦陷了。
谁知居同野突然道:“你先走,我留下来。”
沈吟疑惑道:“你留下来做什么!”
居同野理所当然道:“要钱要人修路。”
沈吟噗嗤一声笑了,宛如一日只绽片刻的昙花,又似白鬼飘摇天性不知何为安分:“这事只有我办的来。乖,你留在这会叫我分神。”
居同野还没说话,就被沈吟不由分说的拉走了。
打开周府侧门,沈吟没立刻赶人走,四处张望许久,直至再三确认没人看见。
周府里有崔朗征的眼线,他一点也不足为奇,哪个高官家里没被安插眼线。但崔朗征来西安算是暗访,只带了两个三等侍卫,府里可以指名道姓的要居同野,谁都不敢留他,偌大西安城靠他们三个找人是大海捞针。因而西安城才是对居同野而言最好的藏身处。
沈吟把一包银子塞在居同野怀里,趁机在他胸膛里摸了一把:“记得我说的话,困了要睡了再去住店,一早就走。夜夜换不同的地方住,客栈青楼茶肆,或是随便住谁家里,都成。钱足够你花几天,别心疼银子,我有的是钱供你,白日你想去哪玩都成,低调行事。也不必担心我找不到,周府要在西安城找个人,轻而易举。最多七日,我们就能走。”
见居同野木楞着,沈吟拍了拍他的脸:“听见了没有!”
“听、听见了。”怀里的银子重的很,沉甸甸坠着,像坠着一怀运气,比沈吟从他那拿走的那包重多了。居同野以为他的那点银子所剩无几,没想到只多不少,一时心神飘飞。
沈吟又道:“咱们昨天来的路上,朱雀大街,我指给你看过一家酒肆雀辛坊,他家羊肉好吃,你晚饭就去吃他家。”
第三十七章彼此心意
沈吟提及雀辛坊,自己也想吃羊肉,还想喝杯雀舌。回了家,居同野不在,沈吟失魂落魄,好像人走时连心都叫他带走了,于是憋着一口气开始撒气找事。
周巡抚昨天是故意躲着沈吟避而不见,今日想了整个上午,见不见的都必须见一面,明明知道人就在家里还不见,像是瘫痪在床的人饥渴难耐,水就搁在眼皮子底下,伸长了手却求而不得,命运作祟生不如意。他决定见一面,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吉时良辰,他做好被大气一场两人不欢而散的准备,偏偏都指挥使司的人来找,事关紧急,回不来了!
当家老爷回不来,沈吟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闹海翻天小霸王,曾经的探花郎端起曾经的威武,豪气干云,指挥周府上上下下宰了不下十只嗷嗷待哺的羔羊。周府不常吃羊,就这还是临时买来的。炒熘烧闷蒸烤煎炸炖煮煲,愣是叫本地大厨做出十一种吃法来。
沈吟一道一道竟然只吃得下一口,便挥手叫撤了,
胡管家瞧着,莫名就是觉得小老爷瘦削得厉害,皮包骨头好不可怜,好说歹说擦着眼泪腆着老脸,央求小老爷多吃两口,捂着心窝子,像一撒手心就要沉下去:“小老爷多吃两口,我心里也能好受些,小时候多能吃的孩子,五岁入学开始就一碗饭不顶饱要多加一勺,八岁吃两碗,十岁吃三碗,十岁的孩子长得比人家十五岁的壮……”
沈吟自小就这副身子,吃糠咽菜瘦不下一两,山珍海味胖不得一斤,穷养富活都过得了,今夜胃口不佳无非是故意借机报复,寻事找茬。
“这玩意也敢端上来。”沈吟撂筷子也举止优雅得体,浅笑辄止道,“近来被养刁了。”
胡管家纳闷暇州那地能有比西安还好的大厨,府中这位已是顶尖,还是凭周府的面子从酒楼里挖过来的。
沈吟连府里珍藏的雀舌都喝不下,撂了茶盏,若有所思,心思似能飘出千万丈来。
胡管家算是明白,这是缺了个人食不甘味呢,估摸着马上就夜不能寐。也不知那狐媚子去哪了,怎不见人影。
沈吟只想着,不知道今晚居同野有没有听他的话要羊肉吃,又觉得凭他那抠门的性子,恐怕随便买点饼对付对付就过去了,如此叫他怎么下咽,喝口茶水嗓子都跟被刀割了似的。他虽不是富可敌国,好歹也能挥金如土一掷不菲,怎么养的男人抠门至极,一文钱都贴身收藏做心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