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的日子不顺溜,别处地界只会更差。听张二娘说,那张家村里孤儿寡母的人家,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投靠娘家去了。
就算那殷实些的人家,日子也过的紧巴巴,再不敢胡乱浪费一粒粮食。
尤其让海棠意外的是,张家村的村长居然还限制了水源,一村人每户每日只能用三桶水,再不许多用。村里仅有的一条水塘,也派人盯着,不许谁逾了规矩。
这一举措倒也合理,谁让张家村的那河沟也就那巴掌大,不紧着用,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霍霍完了。
日子已经进入了七月,连天大旱,海棠家屋后的花椒树结出来的果子少了许多,经过一个多月的采摘,也才只得了短短的三斤多。比起去年的产量,少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这么点东西,卖吧,总觉着数量太少了,不卖吧,光留着自己用,也舍不得,家里还有个张二娘盯着,光留着自家人吃,她娘也是断然不肯的。
这一日无事,也是许久不曾上镇里去了,家用的东西缺了许多。海棠便决定带着花椒去镇上走走。
去隔壁老李头家借驴车,海棠顺便问起他家要不要也捎带着卖些出去。
老李头帮海棠牵出驴车,苦着一张脸说道:&ldo;你去吧,孩子,今年我这后院里的花椒也没结多少,我便不卖了&rdo;
海棠点点头,刚要转身走去,老李头又喊住她,带着半分希翼说道:&ldo;你去卖花椒,顺便帮我打探打探,看王老板这趟跑船,啥时候能回来,柱子都出去半年了,没个音讯,让人等的慌神&rdo;
&ldo;哎,我会问的,放心二爷爷,柱子哥自有老天保佑,不会出啥事&rdo;海棠出了门,笑着回道。
&ldo;哎,哎&rdo;
老李头总算挤出了几分笑,眼角的皱纹褶子又深了许多。
大山正好出来了,背着背篓,跟老李头告了个别,拉着海棠一前一后上了驴车,蹬蹬蹬的往镇上去了。
老李头站在篱笆院门口,目送驴车走远,直到再看不到了,才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风干的泪珠子,佝偻着身子进了院里。
天热,驴车走的不算快,一路行来,满目皆是一片荒芜,处处可见龟裂的大口子,路两旁的荆棘野树也没精打采,没了生气。
短短半年时间不到,这世外桃源般的黄羊镇转眼便成了修罗界般,处处透出了一股子死气。
过了几道弯口,驴车终于上了官道,左右两旁也慢慢见了人烟,即便如此,这家家户户也是柴门紧闭,便连以往的狗吠声都听不到了,也不知这屋内是否还有人住着没有。
大山正坐在前方赶车,海棠左右晃动着脑袋,行了一路,也看了一路。走了这么久,这路上也没有遇到几个熟人,入眼的都是几副生人面孔,人人皆是一脸麻木,耷拉着脑袋,如同野地里的那些杂草般没精打采。
进了镇,以往热闹的市集里,人烟稀疏,数的清的三两个行人,便是那卖货的,比买货的还多。
也不知以往的热闹都跑哪里去了
海棠在满香楼门口跟大山告了别,自顾自去里头找王老板了,而她爹大山也往镇上的杂货铺子去采购张二娘吩咐的东西。
几个月未登门,这满香楼里依旧张灯结彩,与以往并无半分不同,此刻还没到饭点,这大堂的伙计们也没有半分闲着,擦桌子,擦地,擦窗户的,忙的不亦说乎。
似乎只有这里还没有丁点变化
海棠跟掌柜的作揖打躬之后,便被带往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