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等了很久,几乎在他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画家终于点了点头。
&ldo;……噢,我的意思是,很好吃。&rdo;疯子的回答也慢了半拍。
画家没有说话,但是朝疯子露出了一个比较内敛的微笑‐‐恍惚间,疯子感觉这表情好像和某个已故的人的脸重合了一瞬。
疯子捂住脸低声呻吟了一下。
&lso;犯规,这个人犯规。&rso;他想。&lso;我突然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rso;
疯子忘了自己那天是怎样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因为临走时画家又对他笑了。
当然,他感觉到非常不对劲,因为画家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但这实在不容易让人相信,要说画家其实已经偷偷地拨打911报警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疯子选择暂且观望。
只是从那之后很久,疯子都没有去画家的家里。长时间没有警察到访几乎让他放松警惕,但他还是有点儿担心如果自己经常去画家面前晃悠,让画家突然就想起疯子是个危险分子这件事儿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疯子忘不了画家的微笑。他们俩多像啊,疯子想。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样相像,他也不可能变成她‐‐她回不来了。
疯子选择不听不看,就像一只鸵鸟,把自己深深埋进记忆的沙漠里,试图逃避现实。
☆、【第三章】
那天疯子回到家之后,大概花了四个小时修补那个女人的红指甲,然后这个小阁楼里就多了一个略小的罐子。
他伸手把阁楼上的标本罐子重新排列了一遍,一定要说的话,他排列的方式有一点像法医用死者身上的小零件还原尸体。
头颅连着半截脖颈、苍白而僵硬的上身、两只胳膊和手、下肢,再加上一对足。从标本瓶的大小可以大致判断出那些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如果有人愿意透过瓶子的透明玻璃壁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是一个女人‐‐由不同的尸体拼凑出的一个身材高挑而丰满的女性。那双有亮红色指甲的手尤为显眼,或许对疯子而言这是他还原出的这个女性的一个显著特征。
事实上,疯子杀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拼出一副完整的尸体。即便这对他想还原出完整尸体的这个人而言,除了头颅之外,身体的哪一个部件都不属于她。
疯子沉思着,动作轻柔地逐个摸了摸标本瓶,然后将它们们按照这样的顺序小心地放进一个木制的棺材里。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些标本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但却很熟练,好像在脑内做过很多次一样,摆放的位置分毫不差。做这一切的时候,疯子还觉得精神有点儿恍惚‐‐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但就在今天,做完了,结束了。
疯子缓缓盖上了沉重的棺材盖,俯下身在棺面上烙下一吻。
&ldo;你终于回来啦。&rdo;他语调轻快地说,&ldo;可我却并不如你所愿……抱歉珍妮,我成了一个坏家伙。&rdo;
☆、【第四章】
疯子并不像电影中那些杀人狂一样拥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工作。相反,他在不发神经的时候只是一个负责严谨且在工作之余有那么一丁点儿幽默感的外科医生。
但这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假如你看见今天的疯子先生,你一定会把那些用来描述他的正面词汇全部从医院顶楼挨个儿踢下去‐‐自从疯子见到画家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比如现在,他内心的纠结全部完美地体现在里工作上。他提不起任何精神,甚至差点把手套留在一个病患的胃里。
&ldo;你在搞什么鬼?&rdo;手术结束后,气得发抖的院长几乎要戳着疯子的鼻梁这么问他。
疯子不动声色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他头一次什么都不想解释:该解释什么,比如自己好像要像个小姑娘一样坠入爱河?‐‐听上去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