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用多虑,这个计划已经多方确定,可保万无一失。”太傅柳泽生是先帝生前指给皇帝的老师,在皇帝年幼时就为他启蒙,多年来一直悉心教导他,可以说是皇帝倚重的第一谋臣。
天熙元年是景帝亲政的第一年。虽然说皇帝成年大婚后亲政是惯例,但是太后摄政多年,朝堂上势力盘根错节,又兼有心人在旁觊觎,在这帝后权力交接的第一年,朝堂上有了一些不谐的声音,而民间似乎也有些异动的影子。
上半年平平安安地过去,偏偏在下半年出了桩“逆王案”,虽然最后王驾无损,但是随之而来的大量血腥杀戮,恐怕会让天下臣民质疑景帝“顺天承运”的正当性。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真到了流言四起的时候,再靠血腥镇压实为下策。所以岁末的祭祖大典自然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准备妥当,“天降祥瑞”就足以证明景帝亲政是顺乎民心天意的。
虽然流言可畏,但流言即可为人所用,自然也能为己所用。只要运用得当,也是一项利器。毕竟流言止于智者,而天下臣民中又有多少是智者?
民若不愚则何人能愚之,民若皆愚则谁人不能愚?
“这样朕就放心了。”景帝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沉吟片刻,再次开口,“太傅以为卫家如何?”
这话一出柳泽生沉默了下来。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他二人,其他众人议事完毕后即被皇帝遣出,皇帝单独留下他,自然是要说几句私底下才能说的话。
“忠勇侯是个聪明人。”柳泽生沉吟片刻才回答皇帝的问话。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极会审时度势,永远站在正确的位置上。河西卫家起于高祖时,到现在也有百年有余,多年来卫家在这诡异莫测的朝堂上沉沉浮浮,却始终稳稳占据着一席之地,自然也是有他不容小觑的地方。
皇帝要下卫家这枚棋,下得好的话效果会很明显。只是若收子的时候,皇帝又有了别的心思,可能会造成新的麻烦。
对于皇帝突然起了这个念头的原因,柳泽生在高总管那里隐隐听到了一丝半缕的风声。高总管虽然含糊其词没有一句确凿的言语,但是柳泽生伴驾多年,皇帝待他又是亦师亦父,很多事情不会刻意瞒他,四下里暗暗一求证,便知晓了几分此事的原委。
“不瞒太傅,此事朕也是有私心的,不是非卫家不可。不过若是卫家的话,朕就可以一举两得。太傅请放心,朕知道分寸的。”对于自幼在他身边的太傅,景帝一向很敬重,他这温良恭敬的态度,可没有半分作假的意思。
关于他要这么做的真正原由,他也不屑于隐瞒,况且这种事要瞒身边人,也是很难瞒得住的,若等以后太傅知晓了此事,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些老生常谈的劝谏之言论,还不如乘现在有机会就说清楚。
君臣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透点到即可。
“那陛下准备如何安排他呢?”这个他不用明说,他们都知道是在指谁。其他人都好说,只有他本人比较难办吧。
“太傅觉得是明卫好呢,还是暗卫比较适合?”景帝虽然准备要用他,却不想让他离得太远,最好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离他最近的地方,当然是近卫随侍的位置,有明亦有暗。
“以他的性格恐怕做不来暗卫之事。”柳太傅的脑子里浮现他的身影,然后下了定论。明卫负责皇帝的安全,而暗卫需要在暗中做诸多阴谋诡计血腥杀戮之事,不是他这样的性格可以担当。
“太傅此话有理,既如此,等他从幽州回来,朕就让他随沈莫历练一段时间。”沈莫是近卫营的统领,负责皇城的护卫及皇帝的安全等诸项事宜,位尊亦权重,也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之人。诸事有他提携,卫衍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景帝淡淡笑着,与太傅就此事的讨论告一段落。
暮色将近时,景帝在冬日的残阳中回到了寝宫。这些时日让他烦心的事情基本上都定了下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卫衍呢?用过东西了吗?”刚进了殿门,他就问起了卫衍,抬脚就要往内殿走去。
“陛下,卫大人歇在外面的耳房里。”高庸一见皇帝这个做派,就知道皇帝这是急着要见卫大人,赶紧将皇帝往耳房那边迎。
景帝走到耳房门口,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跟随,悄声走了进去。
耳房里面摆着的榻是起居所用,用来睡人嫌短了一点。卫衍的身材虽然不是很高大,在这短榻上也只能蜷成一团才能睡下。
景帝见到这个情形,怕他睡得不舒服,走到榻前,连人带被子抱起,准备换个地方让他继续睡。
卫衍睁开惺松的睡眼,看了抱着他的皇帝一眼,很快又闭上了。
他这副迷迷糊糊没有防备的样子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可以说是可爱吧,当然卫衍的身材长相绝对不会给人如此的感觉,但是一瞬间景帝的心里面还是冒出了可爱这个词,然后他慢慢地无声地笑了起来,凑过去想要亲亲他。
蓦然,在肌肤碰触到的瞬间,卫衍再次睁开眼睛,使劲眨了眨,似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他的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开始挣扎起来。
“朕只是想亲一下,别的事没打算做。你累了,朕帮你换个睡的地方。”景帝没有松手,抱紧了不让他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