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了废纸篓,换新塑料袋,通通排水管,喷洒了柠檬芬芳剂。关灯出来,进卧室。
不过,纽约还是有它的好处。除了此地,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她提供三番两次的冒险经历?如果这个都市无视于她,自然也就无视于存在它里面的罪恶。
卧室里,她换了干净的床单、枕套,床垫翻了面。掸掉五斗柜、鞋箱、床头柜的灰尘。
她为什么冒险,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她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知道所做所为是罪大恶极,但是无从控制。心智也许清明,身体却自行其是。
但是在冒险之中,有她从未感到过的活力,她不仅改头换面,简直脱胎换骨。
地毯、百叶窗帘、门钮全部清理过。衣橱、柜子里的衣服重新排列、整好。检查一遍,关灯。
为什么她生存的欲望以这般绝情的形式表达,她不知道。只觉得空有选择的权利,却无从抉择起。
她对自己戏剧性的存在一笑置之。就像是一出肥皂剧!人生本就是一出悲欢离合的肥皂剧!大家统统一样。
进厨房,洗橱柜、门窗,擦门钮。
她是谁?错综复杂令她无以名状。好像是千面人,有时候两面会同时发生。她将不同的脸转给不同的人看。糟的是,也给自己在看。
擦冰箱。打亮不锈钢把、水龙头。洗水槽、换抹布。
但愿一次大惊悸能够使她元神归一。一次致命伤,一次情感上的征服。她觉得自己是一座等待奉献的井,缺的是开发和被需要。
她用肥皂水刷地砖,再用干布擦拭,等它全干后,打上蜡。
她不知道爱是否就是大惊悸。她从不以为自己热情,然而现在,如果机缘凑巧,她会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有情也有意。
最后轮到起居室,桌椅上下,椅垫靠枕,全部抹过。
对寇马琳而言,爱是欢乐,其实不止这些。爱是最珍贵难得的一株幼苗;靠着蕙心兰质的灌溉,可以长大到建一个世界,救一个灵魂。
镜框、玻璃、门把、灯罩、灯炮,无一不洗擦得光亮洁净。
假如她知道它在生长、茁壮,她的身体一定不药而愈,而她生命中的空白也一定全部填满。她梦想,她期待。
用大吸尘器吸地毯,小吸廑器吸窗帘、椅垫、沙发。
有了爱,她就万能,她就不需要再去冒险。她就会肯定自己。她就满足。
衣帽橱的里里外外都擦到。鞋子一双双排好。假发刷松。掸过百叶窗。房间里喷了松叶芬芳剂。至此,大扫除结束。收妥所有的清洁用具。回卧室脱下衣物,浴室放了水。再到厨房吞下维他命、矿物剂以及一大堆名堂的药丸药片。一粒镇静剂。一片盐片。
像马琳一样,倒了一大杯加冰块的伏特加。端着酒进了浴室。
荡在一缸热水里,饮着冰凉伏特加。倦意转成了暖洋洋的惬意。她半瞇着眼俯看自己。
&ldo;我爱你。&rdo;她放声喊道。搞不清爱的对象是古尼兹、米尔耐,还是自己。管它;爱字本身就有它的意义。这才是最重要的。&ldo;我爱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