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没事,&rdo;怀王回头道,&ldo;落竹,来不来?&rdo;
落竹对荀沃扬扬眉,跳到怀王背上:&ldo;傻子才不来!&rdo;
怀王就这么一路把落竹背上了山。
直到山顶,落竹从怀王背上跳下来,荀沃都还长吁短叹。阿碧唯恐天下不乱,轻飘飘走过来,狠狠拍了一下荀大人的肩膀:&ldo;你家王爷也没什么了不起嘛。&rdo;
荀沃咬了一天牙。
怀王跟落竹进了庙,却没有先去正殿。宝柘寺事先得了消息,门前自有小沙弥候着,带他们到了住持的禅房内。宝柘寺的住持年届八十,看上去却像五六十的人一般,落竹这是第一眼见他,整个人却呆了一呆。怀王抓着他的手,忽然发现他不动了,回过头疑惑地看去,落竹低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住持是佛门中人,长得漂亮点又怎么了,大惊小怪!
住持法号却尘,与怀王称得上熟人,见他带了落竹来,也丝毫不见怪,叫他们坐下,喊了声佛号,道:&ldo;二位施主请坐。&rdo;
二人还礼,坐下。
却尘大师座下的小沙弥奉上茶,落竹低头一看,不过是寻常人家都买得起的茶叶。宝柘寺算是天朝第一寺院,光达官贵人捐来的功德钱就不知有多少,还用这样的茶招待人,落竹不知该说他们简朴,还是装节俭。
却尘大师似乎看出落竹心中所想,念了声佛号道:&ldo;心向我佛,无处不是茶,无处不为水。施主身在这红尘中,喝遍万钟甘苦,何妨于老衲处,品一口净水呢?&rdo;
落竹便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ldo;大师果然高人,从今往后,待我甘苦品得多了,不变滋味时,便到大师这里,讨一杯净水。&rdo;
却尘大师也笑起来,眉目和煦,真似人间佛陀。
怀王见他二人相视而笑,稍稍放心,道:&ldo;今日惊扰大师,深感不安。&rdo;
却尘大师道:&ldo;老衲算算日子,王爷自从回京到如今,也该到我这陋处坐上一坐了。&rdo;
难道这怀王还经常来拜佛?
落竹坐在怀王身边,本想听到更多内幕,可二人却忽然说起了佛法。你来我往,句句都是禅机。落竹肚子里墨水不多,开始几句还勉强能听懂,听到后来,可彻底昏头。越听越觉得,出家人的思考方式真是与常人不同,实在不是他这样的俗人所能理解的。
怀王小时候就认得却尘大师了。那时却尘大师还未当上住持,皇兄带他来这座寺院,却首先见了却尘大师。二人对坐,说了些怀王不懂的话,便匆匆离去。回去的路上,皇兄告诉自己,先皇留下遗言,只要南氏不绝,子孙后代要永保却尘大师安乐。
那之后他偷着来见过大师一回。大师生得漂亮,见他站在禅房外窥自己,便叫他进来。那时候他还不是如今这样,假惺惺跟人开口闭口都是禅机佛意。他叫进怀王,给了他几块黏牙的牛皮糖,见他吃得高兴,自己也笑得开怀:&ldo;你长得真像你祖父。&rdo;
怀王一张嘴说话就黏牙:&ldo;你认识……我祖父?&rdo;
却尘大师点点头,眨着眼睛说:&ldo;我还认识你曾祖父。&rdo;
&ldo;哇,那你活了多久!&rdo;
&ldo;很久很久,活得我真不耐烦了。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着。&rdo;却尘大师长叹一声,抚着一串佛珠。怀王注意到,却尘大师双手手腕处都有灼伤的伤疤,一直蜿蜒向上,被衣服遮住,不知道还有多大多长。
后来却尘大师当了住持,架子就好像端起来了,寻常人不肯见,偶尔见个人还张嘴闭嘴都被佛经似的。怀王跟他说了几次话,被烦的不行,索性跟他对着说,看谁能说过谁。他同却尘大师辩过,不经意一转头,见落竹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是冷落他了,笑道:&ldo;是不是很没意思?&rdo;
落竹点头,小声道:&ldo;你们就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rdo;
怀王一哂,说:&ldo;正殿里有求签的,你若觉得无聊,便去拜拜佛,求求签吧。那位解签的师傅很有意思,你编什么谎话,他都能给你圆过来。&rdo;
&ldo;真的?&rdo;落竹惊喜道,&ldo;那我便去了。&rdo;
见落竹欢欢喜喜出了门,却尘大师轻笑一声,道:&ldo;王爷这是收心了?&rdo;
怀王不置可否,过了半晌,问道:&ldo;云柯他……最近可曾来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