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竟然写了这么多字数,我果然只有到了谈恋爱环节就掉链子
第52章山川尽妩媚
皇帝于咸平六十年春禅位于太子李佑延,新皇改年号为乾宁,尊皇帝为太上皇。乾宁三年,太上皇八十三岁,虽已是耄耋老者,所幸身子依旧康健,只是耳力衰弱,寻常说话的声响已不能令他听得清晰,惟有杨潜在身旁耳语转述才可使他明白旁人话中之意,而众人也慢慢发觉太上皇的口齿亦随之衰退,往往说了很长一段话旁人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此时也惟有杨潜能听懂他所言,继而再向旁人转述他的话。初时众人对此也有些将信将疑,后来见得太上皇颇为满意杨潜代为传达之语,众人的疑虑也便渐渐退去,不免又暗暗感慨称奇,杨潜不愧是咸平朝后二十年间最为得宠的臣子,也只有他才能如此了解太上皇的心意。
这一日正是上元佳节,公主府中一派热闹景象,各处都挂上了别致新巧的花灯。杨慕已除了孝服,换上家常的青色直裰,妙瑛亲自为他选了一根碧玉发簪,一面望了镜中的他,一面含笑道,&ldo;今儿晚上父皇在西苑设宴,你也算可以饮些酒沾些荤腥了,难为你守了三年竟是一点苦也不叫,婆婆泉下有知,该当欣慰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才是。&rdo;
杨慕执了她的手,歉然笑道,&ldo;母亲去的突然,我未及报答生养之恩,唯觉心中有愧,又何来忍苦一说。这三年只是委屈你了,今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rdo;
妙瑛见他一脸的认真,抿嘴笑了笑,&ldo;那好啊,眼下我就想到一个。&rdo;她忽然踮起脚尖凑到杨慕耳边,轻声笑道,&ldo;我要你再给我一个孩子,这次我想要个俊俏的女儿。&rdo;
杨慕被她的轻言软语说得心间微漾,低头见她笑靥如春日芙蓉,妩媚可爱,便伸手轻轻揽过她婀娜的腰肢,亦低语道,&ldo;好,一个也还不够,我们再多生几个,让容安有弟弟妹妹一起陪伴他长大。&rdo;
妙瑛闻言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得院中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呼唤,&ldo;爹爹娘亲,说好今日待安儿看灯的,灯在哪儿呢?&rdo;
杨慕与妙瑛相视一笑,旋即松开了手,只见乳母打着帘子,四岁的杨瞻迈着两条小胖腿跨进了门槛,见到杨慕登时笑着伸开双臂,做了一个要抱的姿势。
杨慕快行了两步,一把将杨瞻高高举起,杨瞻鬓角的几根轻软碎发瞬时被带得飞舞起来,他也随之发出一串咯咯地欢笑,杨慕将他抱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那幼嫩的小脸,笑着回答道,&ldo;晚上花灯才会亮起来,你若是能熬住不困,爹爹就带你去看,到时候还有很多好看的烟花。&rdo;
杨瞻噤了噤小鼻子,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ldo;那我怎么才能不睡着呢?&rdo;他侧头努力地想着,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地道,&ldo;那只有爹爹一直陪我玩,带我去骑马,不然下棋……我知道了若是看爹爹舞剑就一定不困了。&rdo;
妙瑛跟前的孙嬷嬷正端着茶点出来,听了这话也笑起来道,&ldo;咱们都尉和安哥儿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子,我见过那么些个人养儿子,可还没碰上过像都尉这样的,对儿子温言细语极有耐性儿,又一点父亲的架子都没有的,真真是难得,也不怪安哥儿只和都尉最亲近。&rdo;
妙瑛冲着她嬷嬷眨眨眼,孙嬷嬷已会意地笑道,&ldo;我这话可又不招公主待见了,您还别不爱听,安哥儿跟您可还真差着一层呢,谁叫您平日里总是管着他,他见了您倒有些发憷。&rdo;
妙瑛不服气,抓了一把蜜津龙眼肉放在掌心,一边在杨瞻眼前晃着,一边笑道,&ldo;安儿乖,娘亲给你甜食吃,选一颗好不好?&rdo;
杨瞻在父亲怀里既舒服又暖和,索性安安静静地贴在杨慕身上,此时见了糖果子,倒是侧过脸来极认真地看了一眼,之后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摇头道,&ldo;娘亲说过,这些太甜之物不许安儿吃的,说是对牙不好,怎么您都忘了?安儿还是不要了。&rdo;
杨慕见儿子嘴上虽这样说,仍旧眼巴巴地看着那龙眼,几滴亮闪闪的口涎挂在唇边,忍不住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温言道,&ldo;今儿是上元节不比平常的日子,安儿拿一颗罢,就当是过节的例外。&rdo;
杨瞻听了咧嘴一笑,圆圆的眼睛里尽是喜悦之色,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了一颗放在嘴里,含混不清的道,&ldo;谢谢爹爹。哦,还有娘亲。&rdo;
孙嬷嬷耳力好,只听得抚掌笑叹道,&ldo;哎呦,我说什么来着,公主可真是没都尉有面子了。&rdo;
杨慕笑道,&ldo;公主素日的威严可见一斑,安儿是有些怕她呢。&rdo;
妙瑛娇嗤了一声,轻轻推了一把杨慕,道,&ldo;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咱们家可好,全颠倒了,都赖你这个做父亲的,倒好意思叫我唱白脸。&rdo;
杨慕和悦得笑道,&ldo;孩子天性本就纯善,我也不愿意唬得他见了我就害怕,真要那样还有什么天伦之趣可言。&rdo;
妙瑛白了他一记,眼中却疏无半点嗔怪之意,她见过杨慕和杨潜如何相处,心里也隐隐知道他的渴望,自然也乐意成全他对父子亲情的向往。
绿衣听着屋里的笑声停了,才掀了帘子进来,一眼便看见杨慕充满爱意地望着杨瞻,他的眼睛本就清澈温润,此时流动着柔和的光泽,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若是这样的目光能有片刻停驻在自己身上,该是一桩多么值得喜悦又令人歆羡的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