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议仰头看去,唯有三两浅黄的叶片飘然落下,细细的叶柄垂着团扇般秀气的叶,安静悄然地在立在枝头。
&ldo;回博士,这是银杏。&rdo;
&ldo;这树,爷爷种下的种子,要孙子才能看见开花结果,故此又叫子孙树。&rdo;张起仁声音微哑,抬手指树:&ldo;银杏虽美,果实却恶臭袭人,是以宫中有银杏处,一经开花,便马上摘除,这样便可不受臭味之虞。&rdo;
吴议隐隐猜到他话有所指:&ldo;学生受教。只不过银杏生来虽雅致,却结不出好的果实,这样的花树寓意不祥,为何不连根铲除呢?&rdo;
张起仁颇宽和地一笑,缓缓摇头:&ldo;孽根深重,除之不尽啊。&rdo;言罢,长叹道:&ldo;沛王之疾,肖似此树啊!&rdo;
吴议眉头微蹙,神情淡去:&ldo;沛王之疾起病已久,反复无常,兼之陈太医时常用药调理,反而把症状压了下去。他的病况譬如此树,看上去温和无害,爆发时来势汹汹,其实病根深重,早就此次跌马之前。&rdo;
见张起仁沉默不语,吴议才放心地继续说下去:&ldo;但也正如银杏,结果虽然恶臭恼人,但总不至于无法可解。&rdo;
张起仁斜睨他一眼:&ldo;说下去。&rdo;
吴议目光穿破重重落叶,落定在深扎入泥的树根上,半响,才郑重吐出四个字。
&ldo;斩草除根。&rdo;
张起仁神色一凝:&ldo;这银杏自太宗时已昌盛不衰,想要断根,恐怕并不容易。&rdo;
&ldo;不是不容易,而是不敢下手。&rdo;吴议道,&ldo;除木拔根,势必会捣毁土地。&rdo;
张起仁眼底闪过一丝赏识,颔首道:&ldo;正是这个道理,若因小失大,反而不明智。&rdo;
&ldo;只要悉心保养,土地也不是不能恢复。&rdo;
张起仁不由含笑,眼底却是一片肃穆:&ldo;说得不错。你的确很聪明。&rdo;
吴议不禁心下一沉,这哪像夸人的话。
&ldo;学生谬论了。&rdo;
张起仁既不答他,也不反驳,过了半响,才抛出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ldo;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我过来吗?&rdo;
吴议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ldo;因为我和老师想到了同一个法子。&rdo;
年轻人,到底还是藏不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