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夫点头:&ldo;对。&rdo;
&ldo;既邱大夫对阿蛮不起,那后半生,便干脆卖于阿蛮,如何?&rdo;苏令蛮笑得天真。
邱宇心中苦涩,脸上不由带了点出来,这是要他卖身为奴了?大梁朝虽比前朝开明,可奴仆的地位依然低下,身家性命全由不得自己,他凭手艺吃饭行医,历来受人尊敬,一日化良为贱,日后便是遭人践踏了。
苏令蛮见他面上不情愿,忍不住&ldo;啧&rdo;了一声:&ldo;邱大夫,做人可不能贪心啊。&rdo;她提醒他近在眼前的牢狱之灾。
邱大夫面色一凛,忙低下头颅:&ldo;邱某自愿签下卖身契,可贱籍不传,只邱某这一代止。&rdo;意思是不连累后代了。
&ldo;可。&rdo;
两厢立契,笔墨早已备好,待邱大夫签好身契,小八便迅速地收起,打算明日一早便去官府立契。
邱大夫面色如土,一把胡子都凭空黯了颜色。
苏令蛮笑道:&ldo;邱大夫大可不必如此丧气,阿蛮可不是那苛责人的主家,身契之事,出了我这屋,再不会入旁人耳。只一桩,我要你的忠心。&rdo;
&ldo;可行?&rdo;
邱大夫沉默良久,方应了下来。
小八带着苏大夫去客院休息,待人走远了,绿萝才忍不住问:&ldo;二娘子当真要将邱大夫留在身边?&rdo;
&ldo;邱大夫这人有些本事,心眼不太坏,杀之可惜。有这奴契在手,总能制约一二。&rdo;苏令蛮沉吟道:&ldo;做生不如做熟,不如还让邱大夫呆在济民药铺,若那人还寻了他,我也能有个防备。&rdo;
苏令蛮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也不是那不知变通之人。
麇谷居士那是闲云野鹤,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羁名士,不知何时便会提箱子走人,苏令蛮总不能事事劳烦于他,虽说最近日日都跟着居士学针灸药理,可也不过习得些许皮毛,艰深之处,是完全没谱。
有邱大夫在身边,若居士走了,她也还能接着学习药理‐‐药理一道,博大精深,这么些日子下来,她早学出了兴趣。
绿萝不再问,苏令蛮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ldo;可叫人将花妈妈交代的几人都提了出来?&rdo;
&ldo;已经按照二娘子指示,全数关进了柴房,明日让人灌了哑药远远发卖了。&rdo;苏令蛮对这一刀切的方法并无异议,也不再有兴趣继续审问下去,对方既然行事如此谨慎,这些个小喽啰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ldo;成,你也累了。便去休息吧。&rdo;
苏令蛮又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跑了汤浴,连雪肤膏都没抹,任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便睡了过去。
小八自客院回来,便见到绿萝小心地拿着块巾帕揩拭着二娘子的湿发,动作轻柔而笨拙,眼泪便忍不住盈了眶:巧心也一贯如此,她总是最细心最贴心的那一个。
绿萝比了个&ldo;嘘&rdo;,小八咽下哽上心头的痛楚,在榻旁的琉璃灯上罩了层灰纹布,房间登时暗了许多。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ldo;我来?&rdo;
绿萝摇头,将这小丫头赶去了外间。
窗外沉沉的月色照进来,小娘子眉间微蹙,仿佛蕴藏着无限心事般睡得极不安稳。绿萝轻手轻脚地将其头发揩干,擦上居士配来的各种瓶瓶罐罐,雪肤膏也细细抹了一层,才俯身将苏令蛮一把抱了,放到架子床上。
衾软床安,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苏令蛮眉目舒展开来,无意识地一把揪住软绸被角,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绿萝叹了口气,掌灯去了外间,睡到了值夜的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