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极其特别,吸一口,让人清醒,再吸一口,却又仿佛陷入迷醉。
苏令蛮嗅着鼻子,循着酒味传来之处蹑手蹑足地走去,宽胖的身材丝毫不影响其灵活,竟是一点声响都未露出来。
&ldo;谁?!‐‐&rdo;
一道清冽的嗓音从暗处传来,苏令蛮不觉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太特别‐‐她认得。
前方幢幢暗影里,一道身影隐入暗处,苏令蛮透过晦暗的月色,只能看到长长的一截树影。她直接走了出来,将头脸整个露在月色下,举起了双手:
&ldo;定州从司簿二女苏令蛮,见过恩公。&rdo;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毕竟这般的体型相貌亦不常见,低声道:&ldo;从司簿?鄂国公府旁支?&rdo;
这话音放得极低,放在平时自是听不清,可夜色清寂,凉风递送,苏令蛮愣是听到了,点头笑嘻嘻道:&ldo;正是,恩公知道我苏府?&rdo;
她的热情,并未感染到暗处的身影。
两人之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苏令蛮试探着往那去了几步:&ldo;恩公?恩公?&rdo;
&ldo;莫叫我恩公,举手之劳罢了。&rdo;
对方的态度很冷,苏令蛮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出其浑身洋溢着的不快和拒绝。她识趣地停了下来,讪讪道:&ldo;恩公不知名姓,阿蛮不知如何称呼,故此才冒犯了。只此地邪门,可否容阿蛮在此歇息一晚?&rdo;
胖乎乎的小娘子手足无措地站在林中,胡服的下摆不知沾了什么东西,略显狼狈。清微目光移开,沉声道:&ldo;可。&rdo;
苏令蛮立时便欢呼了一声,寻了处干净的地方,捡了些枯糙叶子厚厚铺了一层,靠着树干便坐了下来,梨花白被安在身侧,往不远处拱了拱手:&ldo;多谢恩公。&rdo;
枯叶打着转落了下来。
苏令蛮觑了一眼过去,只能隐约看到黑衣郎君班支着腿靠在树干上,幕篱被摘了下来,随意地放着。
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腿间,一身黑的境况下,露出的手白得几乎透明,像上好的羊脂白玉;黑黢黢的酒葫芦在手掌间对比分明。
浓烈的酒香,几乎要将空气都醉了去。
她很肯定,这酒必是要比那梨花白还好上十倍,劳累了一天的肚腹瞬间雷鸣似的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令蛮的脸&ldo;唰&rdo;地一下就红了,嗫嚅道:&ldo;恩公,对不住,阿蛮一天未进食,实在是……&rdo;丢人,忒丢人!
从暗处丢来一团油纸包,这回冰凉的语声里隐隐透着一股笑意:&ldo;吃吧,莫饿瘦了。&rdo;
‐‐饿瘦了?
这是嘲笑……吧?!
苏令蛮本只有脸红,这下是从头到脚都快冒烟了,她情愿再被退婚一百次,不,千次!极度的窘迫随着熏然的酒香,又渐渐平复了下来。
苏令蛮捡起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馕饼,夹着一层卤好的酱牛肉,一口咬下去,竟还有些温热。浓郁的酱汁在嘴里弥漫开,对饿了一整日的她而言,简直是万两黄金都不换的美味。
&ldo;多谢恩公。&rdo;
&ldo;唔。&rdo;
这回这冷郎君终于肯高抬贵口地搭理了一声,苏令蛮美滋滋地开了一坛梨花白,就酒吃饼,只觉人生快意,一整日的紧张都松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