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若我轻浮浪荡,那被轻浮浪荡勾引得这般情动的威武侯你,又算得什么?&rdo;
她的自尊在这人面前被踩得稀碎,便想着拖人下水,好叫对方也一般狼狈,证明不独自己失态,才觉得舒坦。
眼见杨廷失控,才笑嘻嘻地罢手。
杨廷体内仿佛有两个自己。
一个冷漠清醒,一个欲罢不能。
被苏令蛮这话一激,欲罢不能的退了,冷静清醒的便冒出了头,他狼狈地移开视线,不去看眼前双颊泛红、眸若春水的小娘子,硬声道:&ldo;小娘子若着意引诱,恐怕圣人亦会下凡。&rdo;
杨廷愿意承认,自己便是这九重天下顶顶平凡的凡人,受了不妥当的诱惑,做出了不妥当的事情。
&ldo;郎君倒是看得开。&rdo;
苏令蛮扯起嘴角笑了。
她伸手便扯下身后依依不舍的双手,轻描淡写地理了理松动的襟口和凌乱的鬓发裙摆,重新坐回长几后面,支着下颔道:
&ldo;郎君放心,阿蛮以后自当郎君是渡劫的顽石,如今劫数已渡,自然不会再对郎君有非分之想。&rdo;
满面风轻云淡,好似从前不过是过眼烟云。
苏令蛮想得甚开,如今便宜也占了,情意也诉了,杨廷既是不愿,她也不可能按牛喝水,何况他对她竟如此慢待,更叫她不愿再靠近一步,一腔少女心思全数作了飞灰,再无一丝情丝旖旎,湮灭得彻彻底底。
杨廷下意识地拢紧了眉峰,他直觉性地不太喜欢眼前的局面。
自后来这个吻后,这主动权便好似颠了个个,可转念一想,他总是占人便宜的那个,便不好再咄咄逼人,只道:&ldo;你明白就好。&rdo;
&ldo;那便回归正事。&rdo;
苏令蛮敲了敲桌子:&ldo;郎君为何说,我不能靠近那人?&rdo;
杨廷收敛起散溢的心思,偏视线还老落在那馥白面上的一点朱唇上,白玉微瑕,唇上的一道破口便极为显眼,他沉了沉心思,半晌才道:
&ldo;你道他是何人?&rdo;
&ldo;谁?&rdo;
杨廷伸手指了指头顶,满目肃然:&ldo;可见得他身边一左一右之人?&rdo;
苏令蛮点头。
&ldo;那手持云墨扇性子活泼些的,便是太保房侑聆二郎房廪生,另一个严肃老成些的,便是陈郡谢氏嫡脉长房长孙谢道阳。&rdo;
房太保?
陈郡谢氏?
能让这两人拱卫如斯,毕恭毕敬的除了座上那一位初初亲政的圣人,不作他人想。
苏令蛮眼波一转,立时便猜到了底下那人身份,心下奇怪:&ldo;既是那人,又为何如临大敌地让我远离?&rdo;
杨廷斜了她一眼,眸中仿佛有星火点点:&ldo;圣人年少气盛,最爱姝艳好女,若你不愿一旨诏书入了深宫后院,便还是安分着些好。&rdo;
&ldo;圣人少年英武,乃伟丈夫也,若当真看上阿蛮,岂不幸甚?&rdo;
苏令蛮满不在乎地拄着下颔,懒洋洋道。
杨廷不受控地将视线落到小娘子艳红袖口外露出的一截柔荑,十指青葱,纤白如玉,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不涂扎眼的丹蔻,更显得粉嫩齐楚。
思及刚刚这一双手还藤蔓似的绕在自己脖颈后,生平第一次微微遗憾起不能将其纳入府中来。
再听其口中盛赞另一个不相干的郎君,心里便像是被小火苗搓过,刺溜刺溜地发酸发疼,抿着唇硬声道:&ldo;你不会的。&rdo;
&ldo;不会什么?&rdo;
苏令蛮撩起眼皮,自下而上看他。
杨廷移开视线,盯着壁上那盏铜灯,声如击冰碎玉,郎朗自清:&ldo;你苏阿蛮是糙原上空自在的飞鸟,不会愿意做深宫里无数笼中雀的一只。&rdo;
语毕,室内空寂许久。
只能听到壁灯烛火哔啵的声响,杨廷转头看来,却正对上苏令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仿佛含着两泡绵绵的春水,欲落不落。